梁棠月聽得雲裡霧裡,不知曉這都是些什麼話。
她急問:“殿下,是有事嗎?”
趙宴時耳尖一動,聽見接近過來的腳步聲。
“見機行事。”他說,“情況不對即刻離去。”
梁棠月知道自己不該多問,可這種感覺實在太糟糕了,她從來得不到任何回答,只有聽話。
“還有。”趙宴時想想,皺眉又道:“就算……算了,沒什麼。”
他難得仔細盯著伏山:“你能照顧好她?”
這是什麼話?
伏山立馬拍著胸脯:“有我伏山在,沒人傷的了她!”
趙宴時想該信這大塊頭的,但無論如何無法相信除自己之外的人。
棒骨在他腳邊拱來拱去,不捨得似的。
趙宴時難得露出一點笑意,本想走的,還是蹲下拍拍大狗的腦袋。
“你聽小姑娘的話,這裡安全些。”
棒骨舔他手掌。
趙宴時笑,揉摸它的頸側:“放心,我很快回來。”
他出門落鎖的瞬間,調轉腳尖快步走遠,直到來尋他的人帶著聖旨前來,尖著嗓子的聲音異常刺耳。
“瑞親王爺!”
趙宴時一步步走出去,看見來人,嗤的一聲笑了:“李公公親自來宿州,可見陛下著實重視走這一遭。”
李三全上下打量趙宴時一番,眼神輕視黏膩,古怪笑道:“陛下思念瑞王殿下,命奴婢親自來接,早日歸京才是。”
這,可是皇命。
泉定城門不斷有人沖向城門,被站在城牆上的弓箭手幹脆射殺,堆在城門下的屍身成了一座小山,因泉定溫暖宜居,即使在冬日也冒出了蠅蟲飛舞。
“救命,救命啊——”
有人爬著出來,身上已有潰爛地,哭叫著在地上一寸寸挪動,臉上因疫病麻疹已看不清樣子。
“裴老闆,裴老闆!”
“嗤——殺了。”
“呃!”
站在城牆上,裴欽拿帕子捂住口鼻,輕描淡寫殺完人後在眼前揮了揮手,彷彿如此可以將眼前汙濁的空氣扇走。
“怎麼還沒死完?”裴欽不耐煩,拔了火把扔下城牆,落到屍堆上燃起火。
他退後幾步:“這差事也真是難辦,都怪該死的裴真,要不是這小子不好對付,我裴大少何必在這裡被人指使著做這些,嘖。”
“裴欽!你個烏龜王八——”
聽見有人罵自己,裴欽瞪著眼往前走了兩步,隔著冒起的濃煙費了點力氣才瞧清楚是誰。
裴欽笑了兩聲:“吳老三,你也算沒白活一場,答應你的鋪子本大爺開給你了,金磚銀瓦玉招牌,樣樣沒少了你的,你這混賬東西憑什麼罵我?”
“你——你不得好死!”
裴欽狂笑不止,撐著一旁的人笑得直不起腰,等到笑得差不多了,總算整理衣裳站好。
“這世道沒有我不得好死的餘地,你們這些等著從我指頭縫裡漏湯喝的還敢學別人咒你祖宗?”
“你不是也不認可裴真那套公平公正的說法嗎?不是最恨他拿著秤比量你的良心嗎?”裴欽揚聲笑道。
“我也一樣。”
他攤手指向四方:“你現在瞧見了,這世上本沒有公平可言,貴人要你死,你便活不得,你這賤人叫我不得好死,聽在我耳裡不過是放屁。”
火燒起來了,煙濃濃升起,裴欽厭惡退了幾步。
又有人不住往這邊跑來,看見有火光不知往前還是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