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信的尷尬抖了一瞬,心裡想這王爺還真是……
他不敢深想,忙道不是,解釋過後待趙宴時接旨才說陛下仁心,不忍幼弟為難,今歲臘八施粥一事便交由宿州知府代為操辦。
話說完見這美貌王爺喜形於色長舒一口氣,身後自京都趕來的人都不知如何反應。
這是求不來的好差事,偏有人犯傻,耗費人財一連幾日往京都裡送了七八封陳情信哭訴。
說來倒是好笑,事辦不好,陳情信倒是懇切,駢句工整對仗漂亮,為此陛下還在笑裡贊了兩句宴時到宿許久,文化有所長進,可見宿州養人,再多留些時日說不準回京來已能稱墨客了。
聽著這人複述皇帝誇贊的話,攥著剪刀的李不為嘴角抽動,不覺瞧了兩眼握筆的右手。
趙宴時先朝北面拱手拜過,大聲叫了聲“陛下”,歪過身子沾沾眼角,嘴裡叨咕著“不知陛下何時允我歸京”,又才想起來似的忙叫了起,伸手去扶人。
他攤開沾滿泥土的兩手,送信的瞪著眼看面前髒兮兮的手尷尬笑笑,口中說“不敢,不敢”。
趙宴時不甚在意甩甩手上的土:“這可不好接旨,待我淨手,有勞了。”
他招呼旁人來領下去休息,對面那人緊張盯著那泥點子將要甩在自己身上,不著痕跡躲了躲,待人來忙不疊下去了。
這位殿下還真是,真是……不拘小節。
“王爺。”李不為眼見人走了,湊過去小聲叫道,看不過去了,從懷裡掏了塊帕子出來。
趙宴時不客氣接過來,蹭蹭手掌再丟回去:“備好了?”
李不為小聲嘆氣,說話都哀怨似的:“照王爺吩咐,由三日一封改為一日一封,已攢了整十篇來。”
聽出來這書生幽怨委屈,趙宴時睨他一眼,笑道:“再添一篇,正好叫他們帶回京都給我的皇帝哥哥看看。”
“是。”李不為答應得倒是幹脆,只是仍然幽怨。
就算沒有滿心抱負,不曾想著什麼建功立業,整日寫些“思鄉思家思皇城”“念兄念父念京都”“宿州雖好,臣弟無能”……簡直,簡直要掏空他了,寫起來幹巴巴盡是幽怨之情,倒暗合信意了。
“連皇帝都贊你駢文工整漂亮,委屈個什麼勁兒?”
您說得倒是輕松,這般聖贊他半點不樂意要。
李不為碎步跟在趙宴時身後,想這整日裡做這些,日子倒是輕巧,可究竟有什麼意思呢?
“王爺。”
他猛然抬頭,一時怔住,低聲叫道:“夫人。”
皎潔才看見他似的,愣了一瞬後朝他福身問好,即便已成了這府上的夫人,依舊是從前做派。
趙宴時掃她一眼,腳下沒停,只道:“沒帶棒骨去轉轉?”
“去過了,棒骨累了,小春帶著吃食去了。”皎潔再跟他說話,依舊怯怯的,揪住帕子蚊聲道:“聽聞京都來旨,妾來瞧瞧。”
趙宴時笑笑:“宿州待膩了,也盼著與我一同回京去?”
皎潔一哽,垂眼不語。
李不為左右瞧瞧,急著磕絆一句:“王爺,先淨手吧,總得正經接旨。”
趙宴時沒再理會二人,自己走了,也不喊留在原地的李不為。
“姑娘。”李不為叫道,“不過是免殿下施粥的旨意,沒有別的。”
他這樣一說,皎潔反而略有幾分難堪。
她拽住袖口,輕輕搖頭:“先生,我不是……”
“無妨。”李不為忙截住她,又快說了一句:“無妨。姑娘不必說與我聽。小生知曉了,也是要說與殿下的。”
他擠出一個笑,退了半步磕絆道:“我……我尚有事未做,先,先去了。”
他拱手拜別,匆匆離去。
留皎潔站在花叢中凝望著他遠去的背影。
“先生。”皎潔輕聲說道,“我不是來打聽這些的,也無意知曉這些。”
她只是……聽聞京都來人,想知道…王爺可好……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