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一刻開始,直到心願達成,一步也不會再停下。
梁安叫師父和伏山先出城,特意繞到瓊樓舫附近,想要與韻兒告別,不過寥寥幾面,但梁安已當她是朋友。
沒想到她就在岸邊,斜斜撐著一把油傘,簡直像是在等梁安。
“你知我要走?”梁安在馬上看她,帶著冷淡的警惕。
韻兒微微吃驚道:“這樣巧來,奴在等一位朋友。”
她掃量梁安:“紀爺要走?”
“多謝你的酒和曲兒。”梁安下馬,牽著韁繩鄭重道:“我來告辭。”
韻兒福身垂眼:“盼爺得償所願,來日有緣再會,當以美酒再招待一回。”
梁安翻身上馬,臨行前看她一眼:“在等什麼朋友?”
“和紀爺一樣。”韻兒笑道,“愛聽我唱曲兒的朋友。”
梁安甩韁繩輕喝一聲驅馬離去。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
悠揚曲子蕩在嘈雜佳節中,熙熙攘攘的鬧市中無人欣賞。
她一路輕哼唱著,站在紅樓前推開矮門。
尾聲中抬起紙傘,看著其中的人輕聲笑,唱完了最後一句。
“江南好,能不憶江南?”
風捲起來,吹得滿城掛起的燈籠搖擺。
衣袂翻飛中馬兒出城,梁安回頭看一眼宿州城牆。
“這裡!”伏山挺直著身子擺手。
“駕——”
梁安縱馬追上不遠處在等他的人,將這漫長的一切,好的壞的,一併拋在此地。
“來日方長,待我歸期。”
展開手中字條,默默看了許久,趙宴時勾起桌案上為團圓節日罩著的燭火燈臺。
燭臺瞬間將“來日”吞進火中,很快連“歸期”也化作灰燼。
只剩一簇火光映在灰色眼睛裡,透著能燒毀一切的淡漠。
月圓之日啊。
出城加快速度,此時只剩他們三人,行動起來不受限制,梁安不免想師父不愧是師父,早有遠見。
他心裡惦記著一件事,招呼著伏山改方向。
“怎麼了將軍?”伏山怪道,那邊也不是近路。
盛天看他一眼,梁安沒停,在馬上大聲喊道:“只是有樁怪事,不弄清楚我不安心。”
他既然這樣說了,兩人便隨著梁安行動,梁安心裡判斷著,大約就是此地。
那日在無名山上,看的方向大概就是這附近。
此地空曠,宿州水鄉四處有米田水田的地方,這裡倒是幹淨,只遠遠能瞧見房屋,也不多。
那晚的人是……
有揹著竹筐經過的,梁安躍下馬。
他不著痕跡打量此人,笑問:“老哥,我是外地來要去宿州城裡的,別是我走錯了?聽聞宿州多水田,這裡空蕩蕩的不見有田?”
戴著鬥笠的壯漢笑道:“沒走錯,只是走反了,再往東去就越走越遠,要進城得朝南去。”
他看看梁安,又看看馬上的兩人,呵呵笑:“你們一家子來宿州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