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沒看伏山,口中道:“你先出去。”
氣氛怪怪的,伏山一愣,撓撓腦袋“哦”,就要去關門。
“伏山。”
見梁安又叫他,伏山抱著門探了半拉腦袋進來:“咋啦將軍?”
梁安回頭看他:“我記得你念叨著不為是哪日病的?”
因李不為總也不好,伏山老是叨咕這點事,梁安從未放在心上思量。
伏山答得極快,說起來還有點不高興:“不就是那幾日,將軍也整日不著家,回來也醉醺醺的。”
就在梁安從瓊樓舫想明白回府那日,趁著醉意去尋趙宴時,可說他們二人確認心意那日。
李不為是夜半被春曉瞧見的,當他死了,驚了一院子的人,他暈在水坑裡,再晚點瞧見許是要被淺水淹死了。
伏山走了,帶上房門,想他倆神神秘秘的,又老老實實離遠了些守著別叫別人來了。
屋裡梁安已幾乎確定了。
“你瞧見了。”梁安平靜說道,“我和王爺。”
晴天霹靂,李不為從椅上起來,帶得椅子倒下摔在地上發出聲響。
他驚恐看著梁安,不知他如何知道的,又是如何這樣平靜說出來的。
是,他看見了。
那日他放心不下皎潔,在沁園外來回徘徊,想去看望,於禮不合,得益於趙宴時不喜人走動,李不為一直等到深夜也沒人瞧見。
他悵然靠在牆角,丟下了手裡的傘。
他心中藏著許多事,件件煩惱,但無論如何,他想叫姑娘別煩惱。
聽見動靜時李不為下意識藏起來,但很快意識到這行為不妥,十分失禮,但沒等他再出來,瞧見醉醺醺的梁安翻身進了院牆。
大雨傾盆,伴著雷電聲,鬼使神差令李不為抖著手推開院門進去,只看見屋門閉上,李不為如遭雷擊,踉蹌退出去,被雨澆透,心力交瘁中暈厥過去,直到被人瞧見。
他大病一場,也許真如蘭渝所說,不止傷寒,尚有心病。
李不為一片混亂,不知這是否是書中所說的有傷風化,他不是隻看到梁安進了趙宴時屋中就如此猜測,事實上這並非第一次。
他高燒驚厥,連幻覺中都是梁安的影子閃來閃去,李不為不敢相信,與其說是不齒,不如說是不敢面對。
不齒,他憑什麼不齒?
有傷風化,又究竟傷了誰的風化?
不止對梁安欽佩有加,旁人不知道,在李不為心中,趙宴時一樣善良可親。
他只是木訥,不是傻,甚至比這世上大多數人都聰明。
即使趙宴時有千般面孔,但李不為能瞧見他的善心。
無論是在泉定還是有關皎潔的事,李不為都看出來,趙宴時冷漠的善意。
趙宴時接皎潔回琳琅閣院是不忍她一個女子難堪。
他沒對任何人說,但他知道,並心存感激。
在一個多月前,李不為頭破受傷那段日子,梁安第一次帶趙宴時去無名山上那日,曾把李不為塞在趙宴時榻上佯裝王爺還在。
他們都不知道,李不為昏昏沉沉中在枕下摸到了一把短刀,更多的,李不為不敢再看,也不該再看,匆匆拔出手來,君子慎獨,不該窺視。
他心一緊,惴惴難安。
之後他總想尋機找到梁安也好伏山也罷說起這事,但都沒有合適時機。
很快李不為自己釋然,莫名而合理的,他開始同情趙宴時。
他想,諸多風雨一人承受,趙宴時的苦也不敢說與旁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