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山也一早就說了讓蘭渝過來看看,蘭渝來過,一番折騰看李不為許久道:“傷寒痊癒,尚有心病。”
李不為聽來一慌,垂眼更喘不敢直視蘭渝銳利眼神。
“心病尚需心藥醫。”蘭渝垂頭寫藥方,遞給伏山,“是強身健脾胃的,多用些飯總是好的。”
“那這心咋治?”伏山倒撇嘴不高興,非要叫蘭渝再好好瞧瞧,這心病也得治心的湯藥治。
蘭渝收拾東西要走:“鬱結在心的氣散了,自然便痊癒。”
伏山追著出去,拿著藥方嘀嘀咕咕,還在糾結:“那吃豬心能行不?不是吃啥補啥麼?誒誒,小蘭,別跑啊。”
屋裡的李不為收緊不自覺顫抖的手掌,一口氣喘不上來又是止不住地咳。
李不為沒瞞著梁安,也沒必要瞞著,他有心問,伏山也會說。
“蘭大夫道小生是心疾未愈。”
梁安皺眉,掃在李不為身上,想起伏山叨叨咕咕說過的話,沉默許久後問:“為皎潔?”
他心一沉,想李不為似乎確實對皎潔有好感,不知是否跟他與趙宴時一樣,他病得時機也巧,梁安料定這次伏山猜對了。
李不為是為皎潔將是王爺夫人而痛心難過,以至於病久不愈。
說不清心裡滋味,梁安眼神複雜看李不為,一方面應當感同身受,一方面卻有幾分失望,若僅為這個便病成這樣,他又有何必要將此人從泉定帶出來,又怎能期待這樣一個人在此世有所作為?
難道他看錯了人……
梁安抿唇,不想承認。
對李不為的認識尚停留在泉定中他不懼權貴生死的氣節上,有心帶他出來自然也有陳方老先生的原因,但歸根究底是梁安看得上他,心中有幾分欽佩。
即便此人肩不能提手不能抗,但梁安需要的不是如自己如身邊多如牛毛的武夫,而正是李不為的文人氣節,聰明睿智。
無論是去青州還是留在趙宴時身邊,梁安都信此人能有所作為。
但如今看來,他為個女子便折磨成這般不人不鬼的模樣,實在……叫人不敢相信他能成氣候。
雖然這般想了,可梁安不是心硬的人,他既將李不為帶出泉定,自認對他有責任,也自責將好好一個人嗟磨成這番樣子。
他剛要出言安慰幾句。
“不。”李不為搖頭。
梁安怔住,不是為皎潔,那還有何心病?
他沉吟著,試探問道:“可是病中憂思陳先生?不如寫封信去,也好……”
李不為又是搖頭。
“不為,咱們相處時日不短,雖不像我與伏山那般是自幼情誼,但梁某人交友只看緣分不看年份。”梁安沉聲道,“我當你是兄弟,你便有任何難處都盡可說來,我能做到絕不推辭半分。”
李不為抬頭與梁安對視,眼神不停變化,情緒之複雜都要把梁安看暈了,甚至從中看出了悲憤困惑。
他手指不自覺顫抖著,微微蜷起,像要給自己一個支點能張口。
“微渺立於人世十數載,除老師外,梁將軍一家是小生真心欽佩之人。”李不為聲音低啞,但聽得出堅定真誠,帶著些壓抑住的勁,“得將軍賞識,便如甘霖入我心田,不勝欣喜。”
他越說越激動,兩頰都現出紅暈,但反而沒再咳了。
梁安聽來奇怪,不知他怎說起這些,但只靜靜聽著沒有打擾。
直到李不為說著說著眼眶一紅,他顫抖嘴唇道:“王爺……王爺要迎皎潔入府做夫人……”
梁安皺眉,繞來繞去,不還是為了皎潔?
“將軍。”李不為瞪著眼看梁安。
梁安不解。
“那日,那日——”李不為憋著一口氣似的,拳攥緊了:“我我……我……”
梁安眼睛微微眯起來。
“咦?將軍,你怎麼來了?”伏山來了,恰好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