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萬萬沒想到會是這般情形,眼下這情況伏山第一次見,蘭渝的火氣不是裝出來的,平日裡白皙膚色都已泛紅,怒氣沖冠對梁安,看那樣子恨不能再與梁安打上一架。
伏山緊攥著拳頭盯著,生怕蘭渝下一刻真出手了,他好上去替將軍擋著。
此刻梁安更是無措懊惱,被蘭渝吼罵也絲毫不覺,一心急看盛天,手都不敢再放到盛天身上,急切打量師父臉色。
盛天臉色難看,卻似乎不是因出了這等意外。
他穩妥站好,抽出蘭渝探脈的手,花白鬍須上下抖動著掃上蘭渝一眼,緊皺眉心。
蘭渝一驚,收手抿唇默默退了半步。
梁安迫切叫道:“師父,我……”
“值得大驚小怪。”盛天截斷他話,“人上年紀而已,若你盛年連個老頭子也打不過,就該回青州去重練十年了。”
梁安登時閉嘴,他掐著手心,關切的眼神收不回來,他不肯承認盛天給的理由,從前也是這樣對練,從未有過這樣時候。
“我豈是食言無賴?說好了,你若贏了有彩頭。”
盛天說著丟出手裡的東西,梁安慌忙接住,又是一驚。
“看你如今多大的人了還能馬虎成什麼樣子,昨日丟在我腳下,直至現在才想起來找。”盛天笑了一聲,“我當不甚要緊便隨手收著了,過來又瞧見小牛叫了人去急尋,何時佩上了這些?”
梁安珍惜把腰佩收好,這才長舒一口氣,老老實實回道:“是家中小妹棠月給的,便一直帶在身上,聊慰相思。”
“棠月。”盛天眯起眼睛輕輕點頭,“既是她給的,確該好好珍視,莫要再粗心丟了。”
他在青州應當是沒見過棠月的。
梁安忙答應著,又道:“來日若有機會再叫小妹拜見師父。”
盛天應了聲,隨手抓住梁安右臂,看尚在不停顫抖的手,對蘭渝道:“你倒狠心。”
蘭渝欲言又止,再看梁安也沉默不語,幹脆偏臉只剩冷冰冰的面具示人。
“我沒事!”梁安慌忙奪出自己的手,勉強笑道:“不過是緊張師父才抖些,小蘭能有多大力氣?怪不得他。”
他說沒事,盛天也沒再追問,這下師徒幾人湊在一起又相對無言,伏山深覺無辜,冒了一後背冷汗,看他們誤會解除想必不會再打起來,找了個藉口先溜走了。
“你如何也在此地?”盛天問道。
這話自然是對蘭渝說的。
蘭渝道:“事發突然。”
他簡單解釋來龍去脈,說清楚從京都到宿州來的緣由。
見盛天點頭,蘭渝也更迫不及待問道:“您又為何離開青州的?”
他急切問完,又追了一句:“小羽他——”
梁安悄悄坐著沒敢插話,但這些話聽在耳裡總莫名古怪。
平日裡師父最心疼最緊張的人就是蘭渝,分別近一年時光,連梁安偶爾想起來都怕來日見面師父會質問他沒照顧好小蘭,害他被困在京都,可今日幾人碰面,又不似梁安想象中那般親熱惦念。
“我自有事才來。”盛天抬手攔他,良久像輕嘆了一氣,還是回道:“鴻羽很好,不必牽掛。”
蘭渝垂頭不再說話了。
室內氣氛叫人喘不過來氣,梁安從未試過他們師徒之間有這樣尷尬時候,也不知如何才好,只好匆匆忙忙胡亂說了幾句。
“小蘭,這些時日也少見你,在王府中忙些什麼?”
蘭渝泱泱回道:“前些日子我想到約有法子補養那小丫頭的不足之症,關在房中多寫了幾個方子試藥而已。”
盛天聞聲皺眉:“你自己試藥?”
他一說話,蘭渝又頓住,沉默後道:“謹遵師父教誨,不敢再以身試藥,王府中有位先生憂心藥性,便由他試過再用在孩子身上。”
梁安道:“莫述?”
見蘭渝點頭,梁安還是一驚,先前知道莫述待小郡主用心,萬萬沒想到竟至如此地步,怪不得近日也沒瞧見他影子。
梁安又問:“可見成效?”
蘭渝道:“暫無十足把握,須得長期服用將養。”
他雖然這麼說,即便沒有十成十也有九成九,否則不會輕易用藥在一個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