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夜歸
還想在府裡等等伏山他們帶回皎潔的訊息,一直到午後也沒動靜,梁安看看日頭將落,幹脆準備出門。
走前又撞上莫述,小郡主又來找趙宴時玩,他來接了。
相處久了梁安看出此人極在意衣著整潔,無論衣冠鞋帽從來一塵不染,若沾上一點灰土慣常微笑著的臉色也控制不住難看。
他倒是對兩位小郡主盡心盡力,有此判斷是有一日瞧見幼寧跌在地上,莫述卻顧不得衣衫整潔了,將小郡主扶起來沾了滿身泥土也沒在意,等瞧孩子沒事才松一口氣笑笑,這才瞧見衣裳髒了僵直著去換新的。
人與人之間也講個緣法,梁安不喜此人,碰面只是點頭,再沒說別的,莫述就訕訕收回笑臉,目送梁安離去。
若說莫述是宣王特意安排來照應他這便宜弟弟的,沒見他在琳琅閣院久留,大約是怕狗,看見棒骨總繞著走。
雖然如此,見趙宴時倒沒有不敬之處,如此一來梁安更是懶得與他多打交道,一麻袋事理都理不過來,哪來的空隙放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都出門了,梁安想想又退回去,帶了倆作伴的兄弟。
帶這倆人算是沒白帶著,梁安隨口提了兩句要去瞧瞧宿州府有什麼名花,那倆人怔住,臉色古怪幾分。
梁安沒得到回應,奇怪回頭,見倆人面面相覷不由皺眉:“大牛,大成,你倆怎麼了?”
“呃……將軍……”
大牛剛起了個頭,被大成一肘子頂回去。
梁安瞪眼:“什麼?”
“沒有沒有。”倆人一齊搖頭,心虛說不出別的。
不怪梁安不知人事到這種地步,梁守青一向整肅青州軍紀嚴明,是不準這些事在青州胡亂來的。
放在別處混在軍中的哪有不懂男女之事的,去青樓窯子逛一逛的也是不少,再說遠些,前朝尚有抓來戰俘中有婦女充作軍妓的,男人們湊在一起除了上面的事,就是下面的事。
軍中苦悶,千百年來都是如此。
直到梁守青真正接手青州,與紀宛聯手耗費有二十餘年時光整治此事,說來簡單,卻非易事。
若雷霆斬斷,必招滿軍怨懟之心,人之大欲,肅清更不可能。
因此梁守青選了折中辦法,在軍中不可宣淫,未成家無妻子的發些銀錢到窯子逛逛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到梁安懂事為止,青州軍中已不見軍妓,他又整日和林鴻羽等人玩在一起,哪有懂得這些的,說來更沒有同誰家女子玩在一處,平日裡接觸多的女子除了紀宛就是梁棠月,剩下偶然碰上的點個頭都算是有交情的了,因此對男女之事懵懂無知。
按說已到了該有夫人的年紀,一家慘死,更沒了人提起教導這些。
宿州府名花豔名傳遍天下,他一說來,兩人紛紛以為將軍開竅了,要去招個漂亮娘子瞧瞧,因此心情複雜,不知該勸不該。
若林副將在就好了,他向來能拿主意。
兩人又對視一眼,硬著頭皮跟上。
當梁安上船的一瞬間,終於明白了“名花”何意。
他臉色幾變,終究還是老老實實站在船頭,有花丟下來擦著側臉落下被梁安條件反射接住。
黑臉男人默默退了半步,又強撐著站定,一本正經面無表情,若有人挨近看才能瞧見他紅了的耳根,和攥在腰後不安摳撓的手。
大牛大成兩人以為梁安見識過就算了,眼看船伕即將停船松一口氣,天色暗了,還是早早回家,否則落個教唆將軍胡玩的罪名可遭不住。
沒想到梁安竟攔住船伕,打聽幾句後改換方向,徑直朝湖心船坊去。
二人大驚失色,緊張對視又望天。
將軍這是,這是……要去見識見識?
不論梁安做什麼,這倆人都沒有能勸誡的本事,更何況他們又想著,將軍若當真是想要見識見識,也未必是件壞事。
梁安是想去長長見識,又不僅僅如此。
登上船舷的一瞬間立馬有人伸手來扶著,這些人的眼和心眼比明鏡來亮堂,上下掃量一眼見人器宇軒昂不似常人心裡有數,立時吆喝一聲,有專人來迎進船內。
天擦黑,船已燈火通明,這事宿州府又一景色,夕陽時分河兩岸招呼人的女子都會把支起的窗戶放下,而到了高有三層的湖心樓閣亮相時刻,這是宵禁前此地最熱鬧時,進船上人憑借龜公毒辣眼光分為三六九等,來侍候的女子也自然不同。
其中絲竹聲不絕於耳,船中心是鏤空天井式樣,燈密密麻麻點著,亮如白晝,腰若無骨走路晃起白波的姑娘們穿紅著綠在樓閣中堆著笑意四處遊走,甩開手中豔麗絲帕帶出各式香粉味道,客人們喝酒的唱曲兒的,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