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好。”趙宴時說。
兩人共騎一馬,棒骨沒綁著繩子,乖巧迅速地緊跟在馬邊上奔跑,發出清脆鈴鈴響聲。
在月光下,從鎮繞至空曠的田野裡,夜幕籠罩四野,天下間幹幹淨淨只剩下了這些。
胸前的重量使駕馬的人意識到,酒意上頭的人大約是在顛簸中昏沉著,趙宴時放慢速度,一隻手緊緊箍在他腰間。
如果,你永遠像現在一樣聽話,只屬於我一個人,就好了。
“宵行。”
梁安的聲音悶悶的,昏昏沉沉的,但又異常冷靜,不像是醉了。
以為他睡著了,原來沒有。
趙宴時垂眼看他發頂:“嗯。”
“弋獲獵場裡,宣王去是想要你的命嗎?”
馬蹄聲規律踏在土地上,只剩下噠噠聲和清脆的鈴響。
韁繩漸漸收緊,馬的速度慢下來,直到幾乎算是在走。
“你醉著?”趙宴時問。
“大概有一點點。”梁安老實回答。
他仰起頭,正貼在身後人的胸膛上,比想象中的結實,說話的時候微微震動,帶著梁安的心緒起伏。
趙宴時說:“你問的是醉話還是要聽實話?”
眺望遠方,今晚的月色真是美麗,叫人連極遠的地方都能模模糊糊看見。
弋獲圍獵……
不過是去歲的事,想起來卻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每每提起,似乎總是觸及趙宴時的傷心事,梁安不忍也不願意他傷心。
他是個可憐人。
這是相識之初梁安就對趙宴時做下的評價,因而自告奮勇做他的朋友,自作主張他需要梁安保護,自以為是他僅有且唯一的救贖。
梁安不是個傻子,怎麼就在迷局裡徘徊不前,那些似是而非的答案全被一筆帶過,那些他也有心驗證的事,如今回想起來怎麼就沒有一件真正落實查證。
“我問的是醉話。”梁安低聲說道,“也想聽一句實話。”
趙宴時:“然後?”
然後……
梁安笑道:“然後看你的回答告訴自己,明日我該把這些當醉後的夢,還是當事實來聽。”
兩人再度沉默。
真是已夏季了,連夜裡都能在村野聽見叫不上名字的蟲鳴蛙叫。
“是。”
梁安一怔,微微挺直僵硬的背:“什麼?”
“我說是。”趙宴時再肯定道。
從未再他口中聽過這樣幹脆利落的回答,梁安一時反應不及,很快回過味兒,猛一回頭,看見趙宴時冷若寒霜的臉。
趙宴時的眼神冷淡,也許是被月色照得,梁安不敢再胡亂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