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錢哈哈笑著應“是”,“只要早有準備,宿州糧可說短時間內取之不竭。”
又說:“紀老闆大可放心,咱們宿州不賣陳米,年年收上來的新粟都要把去歲的換出去,餘糧盡送到宿州城中給知府大人運往各地賑災。”
梁安拿起茶碗,垂眼吹一口熱氣笑,不經意問道:“誒,對了,說起這個,我一早聽聞當今聖上尚未登基便年年宿州施粥,可見宿州百姓得陛下看重,如今一看傳聞果然不假。”
他說這個,老錢臉色有異,摸著鬍子搖頭笑了兩聲,看來是不太贊同這話。
這笑叫梁安心思活動,想起賣米糕的大娘也是這般。
看來他問對了地方,但老錢顯然不願多嘴。
得先給他吃點好處。
裴真給的金子派上了用場,梁安在身上帶了兩錠,掏出來放在桌上,推到老錢面前笑道:“這些是定錢,錢兄是個爽快人,我也不能扭捏玩心思,兩百石米,請錢兄盡快安排,我再叫人去接貨就是。”
老錢一早看出這人氣度不凡,猜是個大主戶,這才主動接話,沒想到還真盼了個財神爺來。
他激動著來來回回說話,最後接了金子叫梁安稍等,匆匆忙忙去了後院安排。
梁安收起笑,走到屏風旁低聲說:“你看如何?”
“可見四皇兄運至京都的確實是宿州米。”趙宴時垂著眼睛順棒骨的毛。
梁安點頭,而且,很可能是一早備好已往京都去的米。
這些賑災糧對小規模災禍來說足矣,宿州完全拿的出手。
但宿州這樣富庶,如老錢所說年年陳米送到宿州府用以儲存賑災,何故會有誅心之言傳到京都。
【太子慈心天可見,臘月寒冬賞我飯,難為巧婦無米炊,熱湯灌肚飽一餐。】
這打油詩從南方傳到西北再到京都,一路有災民傳唱,可見對當時尚是太子的趙琮時施粥不滿,施粥施粥,結果到了災民碗裡成了清可見底的米湯,災民怨聲載道,這才會做打油詩諷刺趙琮時,悠悠之口,民心所向。
可是為什麼?
梁安百思不得其解。
近幾年來,整個北趙沒遇到過大規模天災人禍事,也就是說,災民會有,但絕不是多到賑不過來的數量。
京都一場大雪確實意外,但也只是小規模郊區災難。
在這種情況下,即便賑災,又能用多少儲備糧食?
宿州富庶至此,宣王以太子名義四處施粥到了百姓嘴邊成了清湯,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這事和趙慶時又是否有關系?
他與趙宴時對視一眼,眼神幽幽,越發覺此事不簡單。
“他對陛下態度有異。”趙宴時淡淡說,“再問。”
梁安默默點頭。
沒錯。
無論賣米糕的大娘還是賣米的老錢,每逢梁安提起陛下都態度曖昧,避而不談。
看來,進宿州府前這一著,極有必要。
說不定,能查出些什麼意想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