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真點頭,沒有強留,招招手有四人抬著箱匣來,他翻開,整整一箱燦燦金錠鋪著滿滿一層銀票。
“咱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裴真揮手指過去,“這些算是賠禮,也算是裴某一片心意,你不要推辭。”
這手筆驚人,怎麼可能不推辭。
梁安急道:“受不起這樣重禮,更何況這些時日我在府上添了不少麻煩,再收下這些豈不成了無恥之徒?更何況我並不缺銀錢,裴兄客氣,我不能收。”
裴真不滿,他堅持:“不過區區一些銀兩,不算貴重,更何況你我之間本有祖輩緣分,梁將軍若不嫌裴某是商賈之人也算是我賢弟,如何受不起?”
“我與裴兄不過相識數日,卻十分欽佩,裴兄見多識廣,我也曾遍走四地,從未聽說交友要在意身份地位,若有規矩,那是給定下規矩的人守的,我梁安不認他們的規矩。”梁安蓋上錢箱,再張手過去,“裴兄不嫌我是粗俗武夫,今日便交了我這朋友。”
裴真也最是煩那些循規蹈矩的條條框框,聽梁安豪言爽朗大笑,難得這樣外露笑顏。
他大叫一聲:“好!”
兩人的手握在一處。
“裴某是生意人,走南闖北交的什麼朋友也有,但多非真心。”裴真笑,盯著梁安眼裡也盡是欣賞,“你不一樣,梁安,今日我真心交了你這朋友,來日有我這做兄長能幫上的,赴湯蹈火,絕不推辭。”
梁安握緊他手,點頭應道:“我也一樣。”
兩人異口同聲:“一言為定。”
沈濯靈一直默默看著,等到他二人鬆手上前默默將錢箱開啟,一側有人過來把一直提在手上的東西遞給他。
不等梁安說話,沈濯靈先溫和笑道:“梁將軍且聽我說完。”
他把手裡提著的放在碼好的金銀上:“一早知道留不住將軍,這些是我配好的藥,對癒合傷口補氣強身有些好處,總之不值得什麼,是我的一片心意。”
他說得懇切,梁安沒有再拒絕的理由。
“勞沈兄費心。”梁安拱手謝道,又真心實意說道:“沈兄務必保重,有福之人有福報,來日方長,待小蘭能脫身必來看你。”
如梁安心領好意,沈濯靈也只是默默微笑,沒在這事上平白惹裴真難受。
“至於這些,”沈濯靈轉而指向銀錢,“將軍更不必推辭,也沒有推辭的道理。”
梁安急著說話,沈濯靈笑道:“這不是給將軍的,更不是要接濟將軍的,只當裴真為軍隊百姓添碗微不足道的水,我與裴真信任將軍,無論用在哪裡都好,將軍只當是幫忙,反而是我們勞煩將軍。”
這話說得漂亮,真誠,叫人感動。
“我與阿淳自東邦邊境過來,一路瞧來除卻宿州,其餘偏遠之地竟多少都有潦倒災民,天下人以一人之力救不得,裴家也不過是略比旁人寬裕的商人,能救一時,救不了一世。”沈濯靈看著梁安,溫柔卻不容人反駁說道:“商人利己,熙攘來往,這些銀錢於裴府不過了了,於天下也不過滄海一粟,盡一份薄力而已,餘下九分,尚要靠你。”
裴真在一側看著沈濯靈,欣慰點頭。
“不謂小善不足為而舍,小善積而為大善。”梁安斂容,抱拳真心說道:“二位兄臺正是真君子所為。”
“爺,程大人差人來請。”有人來報。
裴真眼神閃閃應下,對趙宴時、梁安二人一一點頭:“如梁安所言,來日方長,後會有期,咱們就此別過,也算我送過二位了。”
沈濯靈倒要緊問了一句:“不知夫子和不為……”
梁安道:“我想,李先生應當願意與我走上一遭。”
“那就最好。”裴真松一口氣,“夫子已到古稀之年,如此一來他也不必常常掛懷憂思難安了。”
這下真沒了再要說的,裴真帶人匆匆去了,沈濯靈也一同告辭。
目送他二人走遠,一直沒說話的趙宴時才張口說道:“你可知這箱錢是做什麼的?”
梁安一驚,回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