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看出來了,從身上掏出一錠銀:“我不為難你,有個歇息的地兒就行。”
店家心一動,想收錢又不敢,不等他再說話,趙宴時攔下了梁安的手。
梁安見他輕輕搖頭,心知他大概也不想店家為難,心裡一軟,收回手心的銀錠,對他溫聲說道:“你莫擔心,上車,咱們去別地兒就是。”
店家見他二人客氣,不知是動了錢心還是動了惻隱之心,反倒攔下他倆。
“這方圓十裡,也就我這一處客棧了,二位爺不嫌棄,就此住下,我也當做回好事。”
梁安笑了一聲,將收回的銀子丟給他:“你做好事,我不白受,你且告訴我他三人底細,明日我去處理,保準兒他們不敢再來招惹你們。”
店家收著銀子搖頭嘆氣,心道你就是天王老子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何必說些大話,到底還是沒再說話,將他二人迎進去,招呼著含糊說了幾句那些人常住哪裡,是誰做的靠山。
約是怕梁安頭腦一熱真去找人,臨了勸了幾句:“這些家夥不幹人事,要找他們報仇的比鎮上住著的人還多,這位少俠別往心裡去。”
梁安答應著,也將這事記好,做好了臨行前把這些畜生一網打盡的準備。
一切收拾妥當,梁安才看向趙宴時,小心說道:“宵行,你方才……”
他想問是否被那些冒犯的話傷了,想起來就又是火冒三丈,自己先黑了臉,怪他沒陪著趙宴時在身邊,才剛離開京都不過兩天,就叫他被人欺侮了,真是連自己都恨得慌。
他黑著一張臉憋氣,趙宴時還等他說話,這下瞧見不必他說也懂了,先笑了一聲:“我是那樣小氣的人?”
“什麼小氣?!”梁安瞪圓了眼,“你生氣是應當的,是天經地義,那些混蛋說些渾話,我只怕汙了你耳朵!”
他氣得呼哧呼哧的,趙宴時看了反而越想笑。
“無妨。”趙宴時雲淡風輕的,“不是有你替我報仇了?”
遠遠不夠。
梁安這樣想,卻沒再說,他也怕反惹得趙宴時不悅,只別別扭扭說道:“總之往後我得再仔細些,哪能平白叫你受這樣的委屈。”
“如今有你。”趙宴時抓住他緊緊攥著的拳頭,輕輕撫過叫他松開,垂眼看他掌心道:“我哪會委屈。”
梁安的手又被瞧得冒煙了,他暈暈乎乎開始想今日都吃了些什麼,是不是晌午伏山硬逼他吃的那塊野菇有毒,怎麼這一天常常眩暈臉熱,渾身刺撓。
“你……你早些歇下。”梁安支支吾吾說道,“你放心,我在你門腳下拴上一根絲線到我屋中,另一頭繫上響鈴在我床頭,但凡有人經過我就會醒,絕不會叫歹人踏入你屋中半步。”
趙宴時卻說:“何必這樣謹慎?你還如何安寢?”
梁安嘿嘿笑了兩聲:“這沒什麼,我東跑西顛慣了,一夜裡能睡個囫圇覺已夠用,你不一樣,才剛離家,心裡裝著事睡不好傷神。”
這回趙宴時許久沒回話,過了會兒推開窗戶:“夜裡風不涼,我開著窗,若有事叫你就是。”
梁安答應著:“這樣也好,你離窗邊遠些,不要挨凍。”
趙宴時點頭,待到梁安要走了又拽住他袖口。
“靖之。”他叫道。
梁安忙回頭應他:“嗯?”
趙宴時又搖搖頭,笑道:“我不算離家,如今反而更好。”
“一切有我,你莫怕。”梁安看他笑就高興,跟著也咧嘴笑。
見他鬆了手,梁安出去帶上門,只剩一道縫隙時,他幹咳兩聲又小聲說道:“宵行,往後這樣的日子還很長呢。”
趙宴時透過門縫看他,點頭微微笑道:“我知道。”
不過才剛剛開始。
還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