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帳中出來的人已解下了禁錮著肩臂的軟甲,又是慣常那副素淡衣著,帳前有自宮中跟出來的伺候著,見他出來紛紛見禮。
趙宴時道:“我少出門,難為將軍還要記掛著我。”
“微臣職責所在。”梁安回道。
其實也不做什麼,梁安見他一切都好,趕了一天路也不見疲憊模樣就此放心了,梁安是怕他在馬上顛簸一天,受不住。
大概是梁安的目的明顯,被趙宴時猜出來了,他淡淡說道:“不過我帶來的那條家犬應當給將軍添了不少麻煩。”
梁安剛忙要說沒有,忽然靈光一閃察覺到什麼忙閉了嘴,那句“棒骨乖順得很”改成了“興許不見主子,方才餵它些飯食也不見吃”。
這下趙宴時有了理由,語氣急道:“那是母妃留著陪我的,平日裡一向由我親自喂養,想必是慣壞了這不懂事的狗,勞煩將軍帶我去瞧瞧。”
梁安遵命,引著趙宴時去了有棒骨在的帳前。
棒骨被梁安交代給了伏山,因棒骨認得伏山,也能老實待著。
但梁安沒考慮伏山看見棒骨時怎麼瞪圓了眼,一張大臉皺巴得瞧不見五官。
這,這狗竟然,是這小王爺的……
伏山目瞪口呆,人不聰明但懂得利害,忙把驚奇嚥了下去,一路牽著狗和它在車裡大眼瞪小眼,恨不能叫狗學會說話跟他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棒骨昂著脖子,像是嫌這人太呆板,嗚嗚兩聲偏頭不看他了。
趙宴時攔下伺候的,說不過是去瞧瞧,叫他們歇下,這才跟著梁安去了。
不過十幾步路的距離,他倆走得極慢,梁安沒回頭,但知道他就在身側跟著,聽見腳踩在樹枝上斷裂的聲音還是笑了。
“將軍想到什麼了?”
梁安聽見他問話,抿嘴把笑掩在嘴角,但話音裡還是帶著笑意是藏不住的:“回王爺,沒什麼。”
怎麼會沒什麼。
梁安想到了自己常常憂心離京左右利弊,但忘了想這一著。
他自由了。
哪怕只是短暫一段時光,但被圈在鐵籠之中割腕取血的那個可憐人,他自由了。
以後趙宴時會看到皇城之外的景色,會看見四季變換的花樹,等落雪時候不必偷偷摸摸被梁安從側門接出王府,而能正大光明踩在雪上。
梁安為他高興。
即便宿州一行或有陰私詭計也無妨,自由無邊際,摸不著,不會因有人遙遙掌控而就此被捆縛,天高皇帝遠,趙宴時自有他的自在之處。
真好。
趙宴時沒再追問,因目光被另一人吸引去。
“阿旺,你吃麼?”是趙晗時。
他蹲在棒骨面前,手心裡放著半根雞腿,看起來像是他沒吃完的晚飯。
伏山就僵硬戳在一側,把捆在棒骨項圈上的繩子緊緊纏在自己手上,額上冒著汗怕這大狗惱了再叼這小王爺一口,這皮嫩的,少不得要落下拳頭大的疤。
“阿旺,你不愛吃麼?”
趙晗時可不知道伏山怎麼想的,他見棒骨偏腦袋,就跟著一起歪腦袋追著它走,絲毫沒察覺棒骨是嫌棄他手心躺著的那塊啃了一半的雞腿。
“那個,小爺,它不叫阿旺。”伏山扭捏著試圖解釋,不知道為啥,看著趙晗時一副天真模樣,伏山有點不好意思對他大聲說話,跟待棠月似的,輕聲細語的,“它叫棒骨。”
趙晗時仰頭看伏山,點點頭眨巴眼睛說:“大哥,阿旺不喜歡吃雞腿。”
頭是點了,說它叫棒骨的話是半點沒聽進去。
誰說它不愛吃,這家夥不止愛吃,一頓能吃一盆。
伏山也有點恨狗不爭氣,怎麼不能哄哄孩子呢,真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