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離京
三月三上巳節合該是個熱鬧日子,又因新帝登基,京都內外都格外熱鬧。
但宮城外不為這些,而有兩道車隊在經皇帝勉勵後在鑼鼓聲中揚鞭啟程了,這不知規劃了多久的事總算落定,一個向南去,一個向西去。
走之前的諸多顧慮像是很難,沒想到真正一走反而簡單到不真實。
皇帝想說的話約在昨日夜裡家宴中說了個清楚明白,今日只在城牆上,由宣王趙敏時陪著,聽一側言官宣旨後準了他們離京。
梁安目光下落,看見城門下坐著的人,心猛一跳,拱手拜別。
林凇平沖他點點頭,身後扶著他輪椅的人死死埋著頭,忽然急切看過來,梁安一驚,是棠月。
【阿月。】他無聲叫道。
再後強忍著偏頭不再多看,他咬牙偏臉回身,要說的話昨日都說過了。
他相信有林凇平在京,無論如何棠月不會有性命之虞,他也毫不懷疑林凇平會不顧一切護棠月周全。
到眼下想想如今蘭渝還在京都竟然算得上是件好事了,梁安無條件信任他,這麼一思量反倒嚥下了心中酸澀。
京都中不全是惡鬼,用心護她周全的人豈止一兩個,棠月在這裡遠比跟他奔波來得更要安全妥帖。
他得相信棠月,棠月說自己能做好,做哥哥的怎麼一直懷疑。
這麼想著梁安沒再回一次頭,決絕踏上了離京的路。
本該是他盼了不知多久遠的好日子,但因種種人事牽絆交雜反而令人心中沉重。
但梁安懂得,這世上人聚在一起本就是為了分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未必只有天下如此,人也一樣。
要緊的是接下來邁出的每一步都由他自己決定,他得踩實了。
尤其……
他騎在馬上,抬眸看前方挺直著脊背的人,抿緊雙唇。
尤其如今他也算不得一個人,還有宵行須得他看顧照料,他得再清醒點才足以應對。
高頭大馬上並行著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半幅面罩擋住了臉。
趙昕時偏頭笑道:“你也遠不必如此謹慎。”
遮臉的那個正是趙宴時,他直視前方沒回頭,回道:“五哥會在同樣的地方摔倒兩次嗎?”
不會。
所以才會不許幼時從假山上摔下來的趙晗時接近巨石。
趙昕時沒再多話,他立時懂了這古怪七弟的意思。
他因容貌瞳色吃過虧,不招搖過市才最好。
隋河兩岸尤其熱鬧,他們從京都繞行出城,遠遠尚能瞧見人群。
“隋河開建以來倒熱鬧了京都百姓,說來是件好事。”趙昕時收回目光笑道,“不像奉川偏遠,應是此生無緣得人垂青淌過宿昌河裡的水。”
本一直面無表情的趙宴時露出一個淺淡的笑:“未必昌河的水比你奉川的更好。”
趙昕時也笑笑,沒再說話。
人多步緩,一直走到夜色暗了他們才算遠離了京都。
跟在梁安手下的青州兵眼疾手快,幾乎沒費什麼功夫就佈防整理出了營帳,護送趙昕時兄弟二人的申伯宗都忍不住贊了一句。
“不愧是久經沙場的人,青州軍訓練有素,平南將軍管理有方。”
慣常該客氣兩句的梁安預設了他的贊美,在他心中,青州軍就是這世上一頂一的好,經得起這兩句誇。
收拾停當一直避嫌的梁安總也忍不住湊到趙宴時帳前,問了一句:“王爺可還要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