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趙丹曦倒還去上學了,不過總是別別扭扭的,偶爾扔兩盒點心到他二人手邊,不肯說話掉頭就走,偶爾聽見誰咳了一聲,整個書院都喝上了公主賜的百合梨甜湯潤喉。
梁紹去了青州,林凇平獨來獨往,趙丹曦湊在他身邊不言不語,兩個人冷著臉誰也不理誰,梁紹回了京都,慢慢三個人湊在一起,一個冷臉兩個冷臉,剩下一個活絡氣氛。
不知道到底是怎麼走到一起的,好像也沒誰特意說些什麼,三個人慢慢湊成一塊兒,說是朋友談不上,說不是朋友又實在詭怪。
弘文帝樂見其成,甚至允了她去與他二人到校場騎馬學劍,他說:“去看看你太子哥哥習武。”
趙丹曦去了,瞧見林凇平鬆手腕故意輸給了太子,心中冷笑罵他虛偽。
梁紹總沒心沒肺大笑,趙丹曦又愛聽又心煩,她說不出緣由。
但就是這樣一天又一天,趙丹曦捨不得,離不開,即使太子不再來校場,趙丹曦還是同他們一起。
這麼大的皇宮裡,只有這兩個人還會叫她:“丹曦。”
趙丹曦早也忘了最初不愉快的一切,不過是個孩子,能記得什麼記一輩子?
她還是那個備受父親寵愛的公主,還是整個趙王朝最尊貴的公主。
直到弘文帝問她:“朕的明珠可想召位駙馬了?”
時間飛速而過,轉眼已將近十年過去,可趙丹曦永遠也忘不了林凇平對一個懷著少女心事的姑娘如何冷漠說了一句不想他恨你就別答應。
但心碎隨著林凇平墜馬斷腿止息,一切的一切停在四年前,梁紹死訊傳來那日。
一切都結束了,趙丹曦跌倒在地上,搖頭卻笑了一聲,再後是止也止不住的眼淚線一樣落下,帶著她唯一的侍女,縱馬揚鞭去了道觀之中。
這故事實在太長,長到梁安說不出一個字來。
“平南將軍,這只是個故事,不過是奴婢胡言亂語,聽過就算了。”陶穗說,“可這位小姐與殿下卻有十分相像之處,她,她們從不是冷漠的人。”
梁安不知說些什麼才好,好像無論說什麼都是對長公主的不敬,但冒出這樣的想法又像是悖逆了趙丹曦的真心。
陶穗接著說道:“將軍瞧殿下待林侯爺如何冷淡,照誰看來都像仇人似的。”
梁安點點頭,這話說得沒錯。
“但哪有人知道,殿下在夜裡為那兩條走不得路的腿哭了幾回,抓了多少大夫來問可有良方能治,即便出宮之後無論走到哪裡看見醫館也好,江湖郎中也罷,總要魔怔一樣過去問上一句。”陶穗說來慼慼然。
“大夫,家中有人自馬背摔落斷腿數年,可有良方能醫?”
趙丹曦一遍又一遍帶著十足謙順問每一個醫者,見人搖頭後急切說道:“無論什麼珍稀藥材都行,若能治好黃金萬兩也可付與先生。”
旁人瞧她像是瘋子,陶穗只好勸她再尋好的就是,趙丹曦只是擰眉不語。
陶穗搖頭:“侯爺不良於行至今九年,殿下就此掛心九年。”
希望如此渺茫,但趙丹曦從未放棄。
那句“可有良方能醫”,豈止問了九遍。
“平南將軍。”殿門近在眼前了,陶穗站定低聲叫梁安,“今日奴婢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因您是定遠將軍的胞弟,這些話我才敢說出口。”
“姑姑客氣。”梁安攔她一句,鄭重說道:“能得姑姑信任在下惶恐,只是不知姑姑說這些的緣由。”
陶穗微微福身,垂頭說道:“殿下孤單,喜愛您家小姐,將她這些年的悲痛悽苦都釋懷在了梁小姐身上,將軍,奴婢不敢說求您什麼,只是想將軍……可憐可憐殿下,別說些傷透她心的話。”
梁安被這話說得心裡一慌,手足無措,他何德何能傷透長公主的心?
來迎梁安的人過來,陶穗退了半步。
“殿下就是如此,從不肯服軟,即便心中記掛著誰也總要說些冷硬的話來叫人誤會。”她說,“可她從來比任何人都更心軟善良,定遠將軍是殿下心中無法抹除的傷痛,您與令妹於殿下而言成了她需得幫定遠將軍看顧好的家人,她從無半點惡意,也請將軍不要揣測她。”
梁安還沒來得及解釋,弘文帝近前的宮人已來施禮請人。
陶穗笑笑,招呼道:“長公主想著春燥,聽了大夫的話想親手給太上皇煲湯,煩請公公上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