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刺痛
夜裡梁安還是去了一趟瑞王府,他輕車熟路,到了門前沒瞧見棒骨心知它又悄悄出去玩了,把懷裡新曬的豬骨掏出來連裝骨頭的荷包一起放在了它軟墊旁邊。
等他直起身還沒敲門,聽見吱呀門開的聲音回頭,已從門縫裡瞧見了一襲青衫的男人。
梁安半蹲著咧嘴笑開,站起來問道:“你怎知我來了?”
趙宴時答:“心有靈犀。”
四個字叫梁安轟然紅透了臉一直紅到了脖頸,好在他膚色不白,又是夜裡。
“你又胡亂逗我。”梁安咕噥著見他讓開跟著朝裡走,坐下後忙換了話題問他:“陛下找你有什麼要緊事?”
他擔心趙宴時,也想來問問。
趙宴時笑笑,為他倒了一盞茶:“我想你會憂心,所以在等你。”
梁安盯著熱茶又是臉熱,有種他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被趙宴時猜中了的羞窘。
“你很擔心我,怕我出事?”玲瓏心思的趙宴時卻好像看不出梁安的不自在,反複提起,“怕我在宮裡又遭人欺負了?”
趙宴時本以為他會磕磕絆絆解釋,沒料想到梁安仍紅著臉,但卻點頭。
他大手握在還燙著的茶盞上,低著頭扭捏道:“你莫怪我多事,也不要嫌我囉嗦,我也不是時時刻刻與你在一起,你在宮中又曾……”
他抿上嘴唇,不想過多提起,也不好提起,總之趙宴時知道他想說什麼,就此略過後又接上:“你什麼都好,只是受了委屈總是忍著,我總怕你不說,我又粗心,察覺不到就又傷了你的心。”
這話之後是長久的沉默。
趙宴時慢慢把放在桌上的手收下去,垂眼說:“你說來說去不過都是我自己的事,怎麼我自己的心要你怕它傷了。”
“自然是我不想要你傷心。”梁安歪頭看他,理所當然說道:“眼瞧你傷心我也不痛快,你傷心與我傷心又有什麼分別?我不想你傷心正是不想我傷心,這樣說來哪裡是你自己的事了?”
他一番話又是你又是我,聽得人耳暈,趙宴時低低笑出聲。
剛才還理直氣壯的人聽見他笑又是臉紅,梁安懊惱閉眼,想自己是不是又說了蠢話。
他正悔呢,手背上一涼,心裡一驚忙回頭看,趙宴時掰他手指,把他緊握在茶盞上的手鬆開,將自己的手背放在他燙紅的手心中試探溫度。
趙宴時的手背冷冰冰的,往常和梁安這個火爐碰到已足夠明顯,眼下樑安握久了熱茶杯,手心已不是溫熱而有些燙了,趙宴時手抖了一下沒躲開。
手心像紅鐵上落下來一捧冬雪,清涼柔軟,順著手心融進了經絡中令梁安短暫空白了一瞬間。
“你是傻的麼?”趙宴時罵了一句,“滾熱的茶是叫你冷來喝的,誰叫你握這麼久了?”
梁安的手攤平得比桌板還直,五根手指以最大限度分開,聽見趙宴時說話就直愣愣點頭,惹得趙宴時笑了。
他像是決定放過這傻子,把自己也隨著汲取梁安手心溫度而升溫的手掌自然收回,把茶盞推向梁安。
“喝吧。”
咕咚——咕咚兩聲,一盞茶見了底,就剩了黏在杯底的兩根可憐的葉子。
趙宴時的唇角頭一回飛揚到這種程度,連往常冷淡的眼角都隨著唇角遷移一起彎出了愉悅的弧線。
“傻不傻?”他低聲罵了一句。
梁安眨巴著眼睛回神,這下手心才像剛被燙了一樣發癢,他飛速收起手掌,忍不住在腿上搓了又搓。
不等趙宴時說話,他先朝著人憨笑了兩聲,搓搓手心,又笑兩聲。
趙宴時不上緣由的,分明不愛笑的人,就是止也止不住笑得嘴角都落不下來。
“瞧你笑起來多好。”梁安冷不丁說。
趙宴時的笑反倒收起。
梁安歪頭瞧他,撓頭嘿嘿笑了兩聲:“我就說我刻得不夠好,頭回瞧你笑得這麼開心,比我想來的更好看三分。”
“很要緊嗎?”趙宴時回頭看他,笑淡了些,“笑,好看,這些很要緊嗎?”
這問題古怪,梁安倒愣了。
他正要答,瞧見了什麼,手先探向對面,還沒說話,手腕被迅速抓住,力氣之大令梁安驚了一瞬,隨即察覺攥住他手腕的手僵硬鬆了幾分,疼痛感隨之消失。
“怎麼了?”趙宴時問,“嚇到我了。”
“抱歉抱歉!”聽他說嚇著了梁安那點詭異的驚愕都消散了,忙擺手說道:“是我唐突,瞧見你眉角上似乎沾上了棒骨的毛,想著幫你取下來,怪我沒說完再動,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