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看他一眼,不免皺眉,方才聽了皇帝賜藥的話梁安心裡已不痛快,眼下不知又要趙宴時回去做什麼。
趙宴時回道:“既然如此那是要回去看看。”
他對梁安道:“本想著邀將軍一同走走,看來是沒這個福緣了。”
“王爺哪裡的話?”梁安沉聲回道,“日後且長,不遲這一時片刻功夫,待臣閑暇親自上門叨擾。”
趙宴時笑笑,道別隨李盞離去。
梁安回頭看他,又將眼神落在一側攏著袖子躬身跟緊的李盞身上。
這個小太監倒是得李三全信任,看起來這些裡裡外外的大小事情都有他管著。
收回目光梁安接著走,想著從前在東宮中也是這小太監端茶遞藥迎他送他,這樣年幼的小太監貼身伺候主子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應當是個十分機靈聰敏的人,不過梁安也不止一次碰上他疾色訓斥下面的人。
只能說人性複雜,能伺候好主子卻未必面面俱到能對身份低於自己的人也和煦善意。
梁安不喜歡這樣的人,本來從前一向對這善談的小太監有些好感,現下也將他劃向不可多打交道的人裡。
“平南將軍。”
梁安停腳,迎面碰上意料之外的人。
“宣王殿下,嚴大人。”他看著一前一後兩個人分別拜道。
宣王趙敏時還是一貫和煦模樣,他長得斯文,收拾整齊後就一身書卷氣,不像什麼貴胄,倒像是位教書先生似的。
他先招呼道:“將軍也來宮裡給陛下請安?我從父皇那裡過來給陛下請個安。”
嚴汝成有幾分氣喘,他撫撫長須,也是如往常一般笑笑:“老夫倒真是有些日子沒見二位了,說也可巧,這一遭兒全都碰上了,不如王爺和將軍都賞個臉,稍後到嚴某府上坐坐。”
梁安還沒說話,先察覺到趙敏時收了唇角的笑顯得冷淡,他素日一副和事佬模樣,沒聽說過跟誰紅臉鬥氣,就連曾與他母家有過節的人趙敏時也一向是笑臉相待,少有爭執。
如坊間傳聞一般,趙敏時是個顯得懦弱的老實人,也正因如此,被旁人斷為難成大事,能把宿州治理妥當已令人出乎意料,多少年來朝上兩黨爭執也不少人背地裡嘀咕,若宣王硬氣些也能幫上太子一把,不至全然仰仗外人。
這個外人,自然就是指的梁家人。
趙敏時不複方才對梁安的溫和,冷言冷語道:“小王胃淺,怕吃不下貴府的好飯。”
他對梁安點點頭,甩袖離去。
嚴汝成沒生氣,仍然笑笑,反倒留下多和梁安說了幾句。
“方才碰上面叫老朽好一頓追,宣王殿下步履匆匆不等人,還多虧你在這裡才說上兩句話。”
怪不得他墜在宣王身後,一副氣喘模樣。
嚴汝成笑道:“宣王好大的脾氣,果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登基,宣王殿下自然水漲船高一應跟著昇天了。”
梁安對嚴汝成沒半分好感,也沒心情跟他在這兒假意寒暄,聽見他這話忍了又忍還是又站住。
“一朝天子一朝臣,可下官眼見嚴大人仍在舊位上,倒也很有幾分想要向嚴相討教。”
嚴汝成臉色不變,笑眯眯仰頭拍拍梁安的肩膀:“年輕人,我比你父親還虛長幾歲,跨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多,你若有心要學,嚴府門為你大敞,隨時恭候。”
梁安生出莫名而怪異的感覺,說不清楚,但嚴汝成的笑和拍在他肩上的手都讓他像被一條滑溜溜的蛇纏住,在他肩上游走。
“那倒未必。”梁安面無表情,“嚴大人忘了我是騎在馬上的人,馬蹄之下的路之長之遠想必遠超嚴大人所想。”
嚴汝成像是沒想到梁安會這樣說,卻從眼中透出些欣賞,他笑笑,不再多說。
梁安在原地盯著嚴汝成離去的背影,眼前閃過他第一次見嚴汝成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