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釋懷
直到暈暈乎乎坐在了屋裡來依舊沒能平靜,他手心止不住冒汗,剛才的畫面停不下來重複,梁安的心都跳疼了似的難受。
趙宴時倒了一盞茶推過去:“你不高興見我?”
梁安下意識要反駁,手在腿上搓了搓,又抿唇沒說話。
“靖之,我很想你。”趙宴時又說了一遍,問他:“你呢?”
我呢?
梁安心亂如麻,分明趙宴時語氣平緩,但梁安甚至覺得像是在逼問。
他答不出來。
兩人就此陷入沉默,直到燈花爆開,趙宴時開啟燈罩絞斷那截焦線,燈火重又明亮了。
“王爺。”梁安叫他。
趙宴時罩上燭火的手頓在半路,很快又恢複如常,放下了燭剪。
他抬眼定定看著梁安,不說話,也不躲閃,直把梁安看得挪開了眼睛。
“為何不說了?”趙宴時冷冷開口,“你不是叫了王爺。”
梁安為他的冷漠愕然,怔怔看回他臉上,趙宴時仍然盯著他,面無表情,但梁安就是從他眼睛裡看出來了,他在生氣。
“這不是你想要的?”趙宴時看出他的驚愕,冷笑一聲,“形同陌路的你我。”
“當然不是!”梁安急促說道。
他拳頭捏緊,又默默搖頭,脊背還挺直著,卻像洩了氣。
他又低聲說了一遍:“當然不是……”
當然不是,怎麼會是。
梁安一直沒意識到這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他以為趙宴時只是如他往常交過的那些江湖朋友一樣,碰面時就痛快高興,分開後就各奔前程。
但不一樣了。
在梁安思前想後終於決定忍一時痛也要痛快切斷他與趙宴時之間那條若有似無的線時,忽然發覺,那條線會跳動,所連結之處無法就此落刀舍棄,又或者……他以為那只是一條線而已,要下刀的那一刻被刀下和胸膛中同頻共振的某一處髒器一樣起伏著。
他下不了手。
棠月說“去問”,梁安想,要怎麼問,要問什麼?
這似乎是個死局,但到了夜裡梁安解下腰間玉墜的那一刻,忽然恍惚,無論如何也甩不脫腦海裡的趙宴時。
梁安明白,不是他不知道該問什麼,只是知道他要問的那個人什麼也不會說。
突然湧上來的疲憊無力將人淹沒,梁安走到窗前,拿起了那個他被軟禁在府中時候刻成卻無法送出去的木像,眼角眉梢都是趙宴時的影子。
梁安私心為他刻就一副大笑模樣,此刻拇指劃過那道上揚的唇角,想他從未這樣笑過,不過也是梁安的奢念而已。
等他再清醒過來,是站在王府偏門被冷風吹醒。
到底還是來了。
梁安想,棒骨到梁府不是為了找誰玩,大概就像最初鍥而不捨蹲在街角等待平南將軍一樣,受主人所託,來見一見梁安。
怎麼忍心不見?
設想過無數種再碰面時會是什麼情形,他該質問還是該沉默,該以笑意還是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