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眾怒
梁安縱馬跑到半程瞧見有官兵朝一樣方向去,他在馬上回身辨認,像是京兆府的。
他心裡咯噔,也顧不上後麵人大叫不得縱馬,揚鞭催胯下的馬兒跑得更快。
身著青色官服的男人盯著被馬蹄撩起的雪痕問:“縱馬的可是平南將軍?”
忙有人答:“小人沒瞧清楚。”
男人盯著消失的背影瞧了一陣兒:“加快腳步。”
“是!”
梁安勒馬,不等馬站穩翻身下來幾乎被地上的雪滑倒,待到看眼前情形咬了後槽牙。
官差鎮壓,災民反抗,將軍府的兩邊在攔,伏山蘭渝個個不見蹤影,梁安眼前一花,不知道該看向誰。
他火冒三丈,縱身一躍劈手奪了在阻擋百姓的長槍,夾在手臂下旋身橫槍將人護在身後。
有七八個官差瞧見豎起刀槍向他,領頭的啐道:“什麼雜碎也敢鬧事!”
身後哀叫聲不止,梁安血湧怒極,單手持槍挑起說話的人,瞪著對面退了兩步的人揚聲喊道:“我姓梁,要算賬的盡可來尋,別找錯了,我叫梁安。”
“平……平南將軍!”有人認出來驚慌叫道。
梁安將槍上人甩出去,在驚叫聲中提膝把槍折斷扔在他們面前:“誰再敢動他們一根手指,猶如此槍。”
京兆府的人趕到正瞧見官差落地口湧鮮血,大驚之下紛紛硬著頭皮跟著上峰過去。
為首的是方才街上問話的那個,他舉起令牌示意:“下官京兆府少尹谷搖光,將軍為何無故傷人?”
“無故?”梁安神色一冷,上前一步欺進過去:“我將軍府中親衛被傷,災民百姓被打,整個棚戶區中處處是官府中人欺壓百姓,你說誰無故傷人?誰才無辜?”
四處是倒在地上哀叫的人,身後百姓擠成一團下意識躲到梁安身邊又不敢挨近,遠遠墜在其後。
“災民暴亂自需制止,若有歹人存有禍心,不止京都內外危險,其餘百姓也將受波及。”谷搖光收起令牌,抬手對梁安說:“京都百姓自有京兆府管,是非曲直自有公道評斷,將軍於鬧市縱馬,於此地傷人,是否也該有個交代?”
梁安冷笑一聲,雙臂向前一副任憑處置的模樣說道:“好厲害的嘴,谷大人自可鎖了梁某,關進牢裡判我有罪是打是罰任憑處置,不過——”
他掃向左右怒氣登頂,昂首睥睨冷笑:“我給了交代,也要你連同此地所有傷人的官差一同入獄,給百姓一個交代。”
谷搖光眼神掃向梁安身後,權衡之後向後招手,他身後拿著手銬子的哪敢聽話,面面相覷遲疑著往前走了兩步。
“將軍得罪,只是京兆府有京兆府的規矩,天子腳下無論將軍還是下官犯法皆與庶民同罪。”谷搖光看向方才被梁安扔在地上吐血已昏迷的人,“至於旁人該不該抓自得問清緣由。”
“你們還嫌這裡不夠亂嗎?!”人群裡不知從哪裡竄出來一句,沉寂之後像水珠子進了油鍋,噼裡啪啦爆響。
“狗官!”
“滾出去!都滾出這裡!”
所有官差瞬間警惕,提防著有人暴起,在這種時候人心脆弱,很多事情做起來根本不會再去想什麼後果。
在吵吵嚷嚷的聲音中,谷搖光上前半步商量:“平南將軍,若災民暴起,下官一人擔不了責,即便下官想擔這個責也擔不住,後果恐怕將軍比我清楚。”
梁安打一開始看眼前這個人有幾分面善還多瞧了兩眼,只是現下他說的話不帶惡意也叫人生氣,更可氣的是他說得沒錯。
災民暴亂誰也擔不起這樣的責任,平民百姓被逼到絕處的反擊哪怕是官府也鎮壓不住,最可怕的是若有人在這樣的時候意外死了,就徹底遭了。
谷搖光倒一副從容模樣等著梁安發話。
梁安攥拳忍下怒意,回身大喊:“大家聽我說!”
雜亂的人群沒有那麼好停下來,梁安扯下身上的披風扔到地上,再高聲喝道:“我知道,你們受苦了!”
不知誰尖著嗓子喊了一句:“安穩睡在床上的官老爺知道什麼!人要餓死了,孩子要凍死了!誰管咱們這些不值錢的爛命啊!”
人群再被煽動,踩在了梁安丟下的披風上。
“你們不是不值錢的爛命!再沒有比你們更貴重的人!”梁安紅了眼睛,他拍著胸口高聲喊道:“哪怕還有一個人知道梁安不是你們的敵人,知道梁家人不會棄民於不顧,知道我會用項上人頭保證朝廷不會不管任何一個百姓就聽我的都回你們該去的地方去!”
林鴻羽的馬勒停在他尾音中,一塊石頭砸進了胸口,一口氣梗在了喉嚨裡。
“連將軍府的人都倒下了,你連你的人都沒護住,憑什麼說要保我們!”
“你們說的話本沒有錯,是我無能,害大家受苦。我一人說了不算,憑什麼叫你們平白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