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再去王府時梁安傻笑著把衣服掏出來,遞在趙宴時跟前。
趙宴時驚愕接過,觸手柔軟蓬鬆,不消說也知是用了頂好的料子,鴉青面料上細細壓了暗紋,兩條前腿處左右兩邊各用淡淡秋色繡了小小一根骨頭和她慣會繡的月牙兒。
“你該攔著。”趙宴時怪他,“何苦叫梁小姑娘費這樣的心。”
梁安無辜辯白:“這樣長時間來你怎麼不知道阿月有多喜歡棒骨,她悄悄做的,哪裡會跟我講?”
趙宴時又低頭看蹲在一側的狗罵道:“你這家夥,叫人陪你玩不算,還得了這樣好的心意。”
棒骨同樣無辜,但像是知道那是自己的衣服,被罵了還吐著舌頭高興得很。
“還有這個。”梁安從懷裡掏出來,又略扭捏幹咳了一聲,“阿月雖尚不知道棒骨是誰家的狗,不過我曾告訴她是我珍惜的好友,她託我送你,叫你不要嫌棄粗陋。”
他手攤開,是個同梁安腰間墜著的那個一模一樣的香囊玉佩。
“阿月也不知你喜歡什麼顏色,她想著總之既是我的朋友,應當也與我喜好近似,和我的一樣總不會錯。”
“玉是一塊料子收來的,她還煩惱用在哪裡合適,本想著再做一條給我,又想單人配對玉意頭不好,總歸是給朋友的,她想著給你正好。”
“棒骨不喜歡香料味道,香囊裡就一樣換了硃砂。”
越說越多,越解釋越別扭,手裡那條繩結鏈子都像逐漸燒紅的鐵一樣開始發燙了,燙得梁安手心冒汗。
分明說的都是實話,分明確實是梁棠月說過的話,不知道怎麼經由他口中說來這樣艱難。
趙宴時的手總算是落下來了,從梁安手中拾起卻沒離開,梁安呆愣楞攤開掌心,懸在他手上的白皙手指掛著腰佩墜下底下的流蘇掃在手心裡,刺得他後脊僵直。
“她這樣好……”
趙宴時輕聲說了幾個字又不說了,把腰佩收緊攥在手裡,沒再說下去,腳尖踢了踢伏在他鞋面上烤火的棒骨。
“瞧你現在也是有人惦記的了。”
“你也一樣。”梁安看他。
趙宴時抬眼笑:“託你的福。”
看他笑梁安就說不出的高興,眯著眼說:“等雪再大些,我悄悄接你去堆雪,行不行?”
“聽聞四皇兄隨大皇兄去了宿州。”趙宴時沒接他的話,輕聲笑道:“還記得秋獵後陛下賜菜時大皇兄還說叫我們去宿州瞧瞧,沒想到四皇兄先你我一步去了。”
梁安點頭:“想必明日就該上路了,難為宣王殿下寒冬臘月趕回去。”
“是啊。”趙宴時回身推開身後的窗,冷風順著窗縫進來,冷得棒骨離火盆近了點。
梁安是不怕冷的,冬日裡也穿的比旁人薄,順著他的手朝外看,冬日蕭瑟,只有一盞燈籠照亮門前。
“臘月了。”趙宴時輕聲說。
他話說得無頭無尾,像是想到什麼就隨口說了。
梁安應了一聲:“是臘月了。”
他說完下意識去看趙宴時的臉,不知道是否冬日的緣故,令他看起來連笑都清冷淡漠。
“今年大概能過個好年了。”
趙宴時再回頭笑意融融看梁安。
梁安想他是在說今年有人陪著,又羞赧撓頭,別別扭扭“嗯”了一聲。
“是個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