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鴻羽再回身正看見梁安,沖他點了點頭。
梁安曉得,此時弘文帝與宣王會面更不會允準他人靠近,還是避嫌為妙。
宣王常年在江南一帶,如林鴻羽所言替太子掌握天下糧倉,現下看來宮裡傳言不假,弘文帝急召宣王回京,他自宿州趕回來這段路程可不輕松。
梁安離開,想這些彎彎繞繞中的關竅怎麼也想不明白。
或許是弘文帝不僅不信任梁安,連林鴻羽這常年跟在梁家父子身邊的右相子弟也帶有防備之心。
弘文帝對秋獵之日穩固太子儲君之位這事看來勢在必得,決不允許有半點差池,能叫來的全叫來了。
梁安佈防這一帶營帳都是諸位皇子的,北趙秋獵除了皇後一向不準官員攜帶女眷,自皇後去世沒有繼後,這些年來秋獵也就沒有女眷隨同。
近兩年來弘文帝身體大不如前,本就不愛射獵的皇帝也不過是走個過場,聲勢遠不如前,今年為太子謀大事的弘文帝不止大操大辦秋獵,更是恩準太子妃帶皇長孫隨行,他母子二人的營帳也在此地。
只是奇怪,趙宴時呢……
他帳前梁安悄悄去過,沒見趙宴時的蹤影,難不成他還沒到?連宣王一路趕來都已到了,他不與皇駕隨行能去哪裡?
總不能是……
梁安想到壞念頭就掐斷了手裡的青草,心裡煩惱。
“靖之。”
聽見這熟悉的溫潤聲音他怔了一瞬,回身驚喜叫道:“榮哥!”
林凇平表字冬榮,自他封候少有人這樣叫他。
“一別三年,你可都好?”林凇平仰頭看梁安溫聲笑道,身後推著他的小廝深深垂頭後退數步隱在暗處。
他坐在木輪椅裡,在點燈的夜裡看來都是端坐在高位上的矜貴模樣,仰視他人也沒失了氣勢,左側眉尾有粒惹眼的朱痣,因他儒雅平和也不顯輕浮。
“一切都好,你呢榮哥?聽翰昀說你好總不放心,想去府上又怕右相不悅。”梁安蹲下,改他仰視林凇平,又撓頭抱歉,“這些說來也像藉口,總之沒去看你,是我不對。”
“你還是老樣子一點沒變。”林凇平笑,屈指輕輕敲他額頭,“平南將軍的額頭我如今可還敲得?”
梁安高興道:“自然!這是什麼話?”
林凇平收回手:“你和繼之半點不像,若是他,該敲回來了。”
聽他提起梁紹,梁安沒有傷感反倒高興,他最怕沒人提起大哥,有人記得他像他還在時一樣平常提起來,梁安比誰都高興。
“榮哥和大哥是摯友,我是做弟弟的,哪能跟哥哥們沒大沒小?”梁安傻笑。
他和林凇平不算一同長大,彼此之間算不得親厚,但他幼時在京都也是被林凇平抱過的,更有梁紹和林鴻羽在中間架橋,說是不親厚也有旁人比不過的情誼。
林凇平笑笑,微微點頭,看著他的臉思緒萬千。
“對了,榮哥。”梁安猛地想起來,“我家小妹棠月可還在相府?我是杞人憂天,總怕京都裡亂起來我顧不得她,沒想到託付給你,真是添了麻煩。”
“你這樣說是疏遠你我之間。”林凇平說,“我少出來走動,棠月乖巧聰慧,有她在是替我解悶。”
他反駁別人的語氣依舊輕緩,半點不急躁,叫聽著的人也跟著寧靜輕松。
他說完自己笑道:“說走動也是高看我自己。”
梁安皺眉說道:“榮哥從不說這些喪氣話,如今更是萬不必自輕。”
“瞧瞧小牛梁安也有學會說這些話的時候,真是士別三日,我也不能以老眼光看人了。”林凇平聽他安慰自己越笑得溫和,“我哪裡是自輕?事實已是如此,我便也隨口說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