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受教
梁安連續幾日想見太子都被李三全勸回,說太子近幾日休養生息在為秋獵做準備,梁安想見他需得秋獵前一日了,若有要緊話說他也可代為遞上請安摺子。
“沒事。”梁安只能說,“李公公,殿下不在東宮?”
李三全賠著笑臉:“主子爺這兩天身子強健些心情也是不錯,東宮、別苑也是隨意走動,我這也是忙著殿下秋獵所需的事,叫那群兔崽子跟著伺候去了。”
梁安笑了一下,沒再多問。
這太監答非所問,無非是不想說實話又怕得罪梁安,梁安明白。
他站上東宮最高點的廊臺,俯視東宮四處,瞧著花枝遮掩處的廢棄宮殿看了許久,沒有動靜。
是轉移了,還是……
梁安夜裡睡不著覺,推開窗戶看月朗星稀。
母親,父親,大哥,這些他此生再不能得見的親人此時正在那裡看著他嗎?
自父親去世後梁安頭一回感受到了骨冷齒寒。
他身旁好像一直都有很多人陪著,他吃過這世間大多數苦,卻從沒感受過寂寞的滋味。
幼時有母親護他有大哥陪著,等大哥跟著父親走了他又有了小妹,小妹還沒長大他也去了青州,在青州則人更多,除了他的家人,還有數不清的叔父伯伯,後來有了師父,再長大些有了更多過命交情的兄弟屬下,蘭渝、鴻羽、伏山……
梁安真正是在人堆裡長大的,對人與人之間的情義認識深刻,相信以真心換真心的處世準則。
師父曾罵他這是愚蠢的念頭,但父親聽來大笑,拍拍梁安的頭嘆道:“那也沒什麼,他們髒他們的,靖之做個幹幹淨淨的人沒什麼不好,少年兒郎,該有不肯隨俗的倔樣兒。”
梁守青是梁安的天,是梁安的地,他說這樣沒什麼不好,梁安就瀟灑清白活了二十年。
梁安不傻,傻子指揮不了五萬將士,傻子憑一腔孤勇贏不了虎視眈眈的敵軍,傻子只靠魯莽蠻力打不贏許慎一那樣狠辣吊詭的對手,梁安的聰明才智沒用在鑽營人心上,他只是不願意與渾濁合流在灰色中行走。
他要坦蕩清白,要行得正坐得直,要梁靖之這三個字說出來頂天立地堂堂正正。
但這世間若只剩他一個“坦蕩清白”,那他是否才是這天下間最紮眼的異類?
這皇宮富麗冷清,沒人能給梁安答案,他合上窗扇,在縫隙間朦朧月上有另一個人的臉。
趙宴時,你呢?又是如何看我的?
棒骨來見我當真只是一個巧合意外嗎?還是說,你竭力求援,想要我救你於水火?可你為何不說?
窗戶閉緊,光被擋在室外,梁安拿刀劍的寬闊手掌貼在上面,隱在黑暗中的人做下的決定仍堅定不移。
不管他們皇家父子的陰私計劃如何行事,有他梁靖之在的地方,永遠不會眼睜睜看他的朋友被漩渦吞噬。
宵行,我會救你。
聽說這幾日朝上熱鬧得很,大臣們亂作一團,吵得不可開交。
又說皇帝急召宣王,趙敏時正快馬加鞭趕回來,想必獵前就要到了。
再聽聞右相府上被封為懷恩侯的林家大公子也要參與秋獵,可真是稀奇。
看來陛下這次當真重視今年秋獵,能來的全來了,又是祭天又是拜祖,折騰了好大一番。
這些話都是梁安聽來的,並沒參與其中。
他被釘在東宮裡比起護衛更像是被圈禁。
但梁安心思本不在此,他對朝堂上怎麼吵架的沒有興趣,對宣王回京也沒興趣,唯獨林凇平要去秋獵倒有點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