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裂縫
第二天梁安自然沒有去左相府上,他被弘文帝召進了宮裡。
右相病倒,梁安差人命林鴻羽不許再來當值獨自一人進了皇宮。
弘文帝情況一日糟過一日,早朝都已免過幾次,梁安料到了他情形不好卻沒想到壞到了這個地步。
上次見他不過就是十數日前的早朝,當時看他精神不好也不算難看。
今日再見,面前的弘文帝像是縮成了一團冷不丁佝僂起來,肉眼可見幹癟瘦弱。
他扶住胸口,呼吸間帶著粘滯的喘息聲。
站在下側的梁安聽著心落到了谷底。
一個人的蒼老和疾病竟能將人折磨至此,不過數日就像是換了個人。
其實又哪裡是幾日的功夫,弘文帝舊疾已經十餘年,不過到了晚年催生出了更多問題,尤其太醫叫他靜心修養,他卻為太子殫精竭慮耗盡心神。
弘文帝揮退左右,朝下面招招手:“你走近些。”
梁安領命上前,站在了離皇帝不過三步距離的一側。
“這於君臣之間是個值得警惕的距離。”弘文帝靠在軟枕上說。
“微臣愚鈍,惶恐。”梁安躬身回道。
弘文帝笑:“不必驚慌,朕不過是隨口說說,你是個有分寸的人,不會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梁安不知道皇帝是不是在敲打自己,卻依言應道:“是。”
“時間過了太久,朕也記不清梁家掌握北趙軍權已有多久了?”弘文帝撚著手裡的珠子像真的在思考。
梁安拱手回道:“梁氏滿門得蒙天子看重,世代由聖上差遣,從未掌握過北趙國土軍權。”
弘文帝微微抬眼盯著對面的梁安,收緊手中的珠串:“梁安。”
“臣在。”
“抬頭。”
梁安聽令直視弘文帝,心中坦蕩不錯分毫。
弘文帝沉聲問道:“你可曾記得應承過朕什麼?”
弘文帝問的,是梁安剛回京都時被召見的事。
那時皇帝也是百般試探,既懷疑他,又只能看重倚仗他。
梁安懂得皇帝的焦慮心急,因此才不加掩飾但凡碰面總會有同樣一番質問。
這才更是皇帝勢弱的鐵證。
身體越是腐朽則越恐慌。
脫離自己掌控的未來,無法抓在手裡拿捏的臣子,身體病弱不能扛起重擔的太子,他只能虛張聲勢以皇權恐嚇鎮壓。
梁安看破不點明,一遍又一遍做著相同的保證以安撫弘文帝多疑的心。
“臣必誓死護持儲君皇位,絕不令北趙皇權落入賊人之手。”
弘文帝抬起的眼皮又落回去,重新靠回軟枕上。他緩緩喘息之後才又說道:“秋獵之事太子可與你提過?”
“是。”
“你有何見解?”
想起與林鴻羽商討之事,梁安心中已有計較,提起秋獵偏又想起昨夜的趙宴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