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兩人口舌之爭再度發展為朝堂紛爭,只是除了保太子一派和另立四皇子一派的其他人不佔上風,畢竟本朝子嗣單薄,最有力的競爭者大皇子是堅定的太子黨,五皇子早已封地遠在幾乎到與西番交界處的涼州,六皇子更別提了,剩下趙宴時近些時日雖有些動靜,但畢竟大多數人對他身有異族血統心懷芥蒂,也沒人有心扶持,這樣算來,除了四皇子也再沒什麼能扶起來的人了。
更何況四皇子與旁人不同,他母家貴重,即使一品侯已故,但他母妃如今也已是當朝貴妃,左相嚴汝成曾是一品侯門生,又將嫡女許配與他做妻子,要扶他上位名正言順。
一時間群臣唇槍舌劍,在朝堂之上又吵翻了天。
若是往日,梁安早也看不下去這聒噪爭吵。
只是今時,梁安不動聲色,抬眼看坐在龍椅上不動如山的弘文帝。
這或許正是他想要的混亂。
梁安知道自己不該這麼想,這念頭大逆不道,卻還是想了。
在禦前諫言本就沒他什麼事,梁安抱著不想摻和的心,默默躲在一側閉口不言。
穿過亂成一團的爭吵局面,梁安看向右相。林廣微面不改色,兩手垂在朝服裡低頭不語。再看左相,他也同樣掃了一眼林廣微,甩袍偏過身去。
“平南將軍。”
弘文帝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暫時制止了亂成一鍋粥的場面,眾臣又紛紛散開將目光落在了梁安身上。
被點到名字梁安半點不意外,他從邊關回朝,就是被皇帝拎在手裡的劍,此時不揮,更待何時?
“臣在。”梁安上前。
“朕聽諸位愛卿爭吵已久,他們各有論據合情合理,朕為一國之君,當以國本為重,不可以一人喜好為尊。”弘文帝慢慢說來,“你久不在朝,應當與朝中諸卿沒有瓜葛,朕想聽聽你以為如何。”
不等梁安回話,左都禦史李大人已拱手上前。
“陛下,微臣鬥膽,平南將軍武臣一職身份特殊,應當避嫌。”
弘文帝擺手:“平南將軍既在朝中身為臣子便有議事之權,不可阻攔。”
“陛下,臣有事進言。”李禦史急道。
他看向梁安斥責:“平南將軍回朝本應護衛陛下及東宮安危,不得私交權貴,可臣在數日前,聽聞平南將軍竟登門入瑞王府中拜訪,當朝親貴,一品親王,此舉怎麼說是‘沒有瓜葛’?臣以為,平南將軍此舉不妥,理當避嫌。”
來了。
梁安默不作聲,聽他慷慨激昂數落自己的不是。
原來皇帝不是要聽他替太子說話,是要把趙宴時牽扯進來。
瑞王二字說出來,左右相都不吱聲,剩下群臣一時嘩然,又是議論紛紛。
其實誰不知道此事呢,只是都等著誰來說出口。
他梁靖之進京都數月,一不宴請二不做客,無論誰以什麼理由相邀都回絕,竟在這緊要關頭去見了瑞王趙宴時。
真是奇了怪了。
往日忽視甚至鄙棄這位瑞王的人紛紛警醒起來,各府派人四處查探監視,倒想看這是個什麼名堂。
左相一黨私下會面更是一頭霧水,梁靖之不是力保東宮嗎,怎麼又跟趙宴時這個沒有存在感的扯上了關系。
只是無論如何,這是個不得不防的事情。
本來梁靖之的出現就讓廢黜太子一事變得困難重重,有平南將軍作保,兵權握在東宮手中,讓此事難上加難。
可眼下他又見了趙宴時是個什麼道理?
一個生來沒有純粹北趙血統的能翻出什麼天去?總不能憑他長就一副女人臉蛋兒就把姓梁的給迷了魂吧?
不管旁人怎麼想的,梁安已煩透了此地,他聽見這些心中煩惱,想著終究還是無法避免趙宴時被牽扯進來。
這下隨他們怎麼說,梁安也不辯駁,立在原地接受質問。
能為他辯白的人坐在龍椅上,只是這情形正是他想要的,這盆與皇子勾結的水,他只能蒙頭受著,任它髒得到處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