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笑:“又胡思亂想。”
笑完他沉默一會兒,才又說:“翰昀,那位瑞王殿下,你可瞭解?”
聽他提起不相幹的人,林鴻羽謹慎起來:“有什麼不妥之處?”
“倒也不是。”梁安微皺雙眉,沉吟道:“我確實有些想不通的地方,你知道的,盡可以說來聽聽。”
林鴻羽想了半晌才開口:“將軍若對旁人感興趣或許我還能多說幾句,這位瑞王殿下,實在是所知甚少。”
關於這位新晉瑞王,不知曉他的事跡可太正常不過了。
照往常來看,皇七子趙宴時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人,誰會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他存在感一向極低,否則也不會年滿十七才出宮建府,不過做了兩年虛名閑差,倒是不知道得了什麼福報無故加封親王。
也不過是因了這個,這陣子有關他的訊息才多了起來。
“他母親淑妃是將近二十年前西番前來和親的公主,雖位居妃位,有已逝先皇後在前也算不上極得寵。”林鴻羽思索著說,“如今故去大約也有五六年之久了。”
提起西番,梁安多少有點印象。
那場勝仗是在梁安出生那年梁守青親自率兵攻下的,當日西番讓出曾佔據北趙的五座城池,可謂大捷。
這樣看來,那時前來和親的淑妃與戰俘無異,得封妃位大概也只是安撫人心的權衡之術。
想起瑞王灰褐如玉石的淡色瞳仁,梁安這才想到,這位淑妃娘娘的眼睛,想必十分漂亮。
“說句不敬的,不算靈慧公主,朝中活至今日皇子也不過六人,若要做到雨露均霑實在不難,難就難在陛下長情,唯獨太子殿下養在身側,恩重萬千。”林鴻羽說,“那些母氏貴重的如四皇子自然還能一爭長短,剩下如瑞王這般的,過得並不輕松。”
自然如此,梁安想。
他也曾經歷喪母之痛,只是還有父兄在旁側教養,總不至於受了委屈。
不過在那深宮之中,萬事皆看身份貴重與否的地方,得不到貴人疼寵,只怕其中辛苦也非常人能理解。
所以才那樣一副病懨懨的瘦弱樣子嗎?
“且他本身有異域血統,生來與趙人有異,想必更是艱難。”林鴻羽又說,“我尚沒見過這位殿下,不過聽聞他不像聖上,反倒與淑妃極像,瞳色與你我不同,坊間傳聞男生女相非吉兆,如此怎麼得官家喜愛?”
梁安聽來有氣:“人人看臉斷人還要你我上戰場做什麼?我難道天生長就一副殺人模樣嗎?”
林鴻羽知他性子直,最看不來人被無故欺淩,聽他說完被逗笑:“那倒不是,將軍生得俊朗模樣,不像天生閻羅。”
“你少打趣我。”梁安睨他一眼,“我尚且長得不是兇神惡煞,照那些人的理論你和蘭渝這樣的白淨書生樣還上什麼戰場,幹脆都折戟回家寫字得了。”
林鴻羽不與他爭辯,也贊同梁安的意思,人的相貌在許多事前不值一提,但有些話也沒對梁安說,亂世之中生來過分貌美也許比生來閻羅樣更可悲可憐。
其實梁安倒說不上如何同情,只是有些事一旦堆積在心裡,就不得不去查探解惑。
這樣一位不受寵愛的皇子,如何一朝得封親王,又如何會出現在東宮殿中?
梁安的目光落在街角,那裡空蕩蕩的沒有那道黑色的身影。
它果然沒來。
看來,須得抽空拜訪一下這位王爺了。
夜半時分梁安已站在了瑞王府外。
他立在偏牆內側,看向已閉府門的正門口處,幾盞燈籠在簷下被夜風吹動,映著門外站崗的兵將顯得不太尋常。
夜半無人時,王府外還有許多兵士把守,這待遇,比東宮守衛不差。
慢慢掩進黑夜裡,梁安又來到熟悉的偏僻巷子。
照舊空無一人。
梁安奇怪,若正門如此重兵把守,偏門卻令人如入無人之境,豈不是在做無用功?難道有心之人不會避開正門另尋此處嗎?
這瑞王府還真是處處透著古怪。
梁安推門,這次沒有棒骨幫忙,門還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