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汝成沒想到梁安竟還有這手,一時皺眉:“你……”
梁安笑:“嚴相答不上來倒也無妨,只是還望咱們哪位大人哪日查閱典籍一通百通,到時再細細講給在下這個愚笨之人聽也不遲。”
這句話出口,方才極力勸諫皇帝廢黜東宮的眾人騎虎難下,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哼,平南將軍好大的威風。”禦史王資甩袖,“聽聞前兩日還在鬧市縱馬,百姓呼叫平南將軍的名號一事傳得沸沸揚揚,你又當如何解釋一番?!”
梁安明知躲不過去,早晚會有人拿這事做文章,他問心無愧,說來也正大光明。
“我恰巧路過,救人而已。”
“好一個救人。”禦史冷笑,譏諷道:“天為君而覆露之,地為臣而持載之。天子腳下,輪得著你梁靖之來救人!”
他一番詭辯令梁安難忍,他眼神轉冷,釘在禦史身上像把鋒利的刀子,有心想與他辯論,又握緊雙拳明白這只是他們這些擅長辯講人轉移苗頭的把戲,生生忍下。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等身為王臣救陛下的子民,有何不妥?”梁安挪開放在他身上的視線,昂首揚眉:“還是請大人真正懂得我的問題再來指教梁某吧!”
這語氣桀驁,是滿朝文臣說不出來的話,眾人再被噎住,只有弘文帝坐在上位重新審視這位平南將軍。
“你遇到難處也不必放在心上,總還要徐徐圖之。”林鴻羽見他一路沉默勸道。
梁安搖頭:“只是不懂。”
“不懂什麼?”
梁安不答反問:“翰昀,為臣者最要緊的是什麼?”
林鴻羽奇怪他怎麼問起這個,想了想答道:“若以陛下為尊,自然是忠心二字。”
“連我們這些在土裡奔波的兵將都知道的道理,這座京都之中竟沒人懂得。”梁安唏噓,他又想起兄長:“大哥曾教我臣疑其君,則無不危之國。要是連陛下聖意都視若無物,這江山天下,又怎是幾個你我能守得住的。”
林鴻羽見他情緒低落不知從何勸起,畢竟這朝廷要爛,也非以一人之力所能扭轉的。
“將軍,正北方向似有不妥,咱們還是繞路。”探路的人前來稟告打破這場面。
梁安問:“什麼不妥?”
“屬下不敢多留,瞧著像是什麼人起了爭執。”
“起開起開!誰人膽敢在街上鬧事與吳侍郎家的公子起了爭執,先給我抓起來好好審審!”
還不等梁安再問,東側來了一隊人,氣勢洶洶向北去。
梁安皺眉看著他們。
林鴻羽湊近說道:“戶部侍郎吳向嶽。”
這位吳侍郎梁安還有印象,這幾日早朝時他倒沒少跟著左相一黨起鬨。
“不曾辨明是非,又怎能直言捉誰審問?”梁安不高興,即刻帶到臉上,“翰昀,帶人去看看,且不要插手,看這些京兆府的人如何行事,我倒要看看是不是連天子腳下的京兆府尹也無法無天了。”
“是。”林鴻羽知曉他一向是嫉惡如仇,見怪不怪,領命帶人前去。
梁安劍眉緊皺為這事生氣,想這朝廷果真是爛透了,不過一個侍郎的兒子也敢在京都當街鬧事。
林鴻羽帶人跟上去,梁安收回目光,略一偏頭就在一側看見了在原地搖尾巴的狗。
梁安瞬時斂起怒意,上前蹲下曲起手指輕輕敲它,笑問:“幾日不見,怎麼又來找我?”
狗自然不會說話,見梁安過來又搖著尾巴往前走,時不時回頭看他一眼。
梁安直起身子,看著回頭等他的狗子,抬腳跟了上去。
他抬手製止身後人跟著:“你們就在此地等鴻羽,待他回來告訴他我跟狗走了就是。”
士兵們猶豫遲疑卻不敢違抗將軍命令,只好停在原地稱“是”。
第二次站在王府側門,梁安仔細打量了一番,還不等他得出什麼結論,門吱呀一聲開了。
梁安和門縫裡咬著門閂的黑狗對視,一時有幾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