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緯德:你……把對講器給我……
楚稼君交出了對講器,交給了這雙顫抖不已的手。男人第一次還把對講機調到地上,手忙腳亂才握緊。
他最後抬頭看了兩人:我為了我女兒……
劉緯德按了對講機的通話鍵。
然後,所有的防守點都聽見了他的聲音。
平時,劉緯德說話,是很溫厚和緩的。
此刻,這聲音,幾乎聽不出是他的聲音,它聲嘶力竭,彷彿是心電圖的曲線被死死拉緊,繃斷時的瞬間絃音
“一樓,是許飛”
是許飛。
正在趕往南側的紀勇濤,停下了腳步。
然後,劉緯德的通話斷了,伴隨一聲槍響,只餘下雜音。
寂靜的雜音。
那個被奪下的對講機,被一槍打飛出去,在角落冒著煙。
楚稼君面無表情地看著坐在地上的劉緯德。他用槍口抵著劉緯德的頭,什麼也沒說。
劉緯德睜著眼,滿眼血紅。但平時明明那麼膽怯的男人,現在卻大大地睜著眼,看著黑色槍口。
幾乎要扣下扳機時,楚稼君聽見他的呢喃。
劉緯德:幫我告訴夢夢。
劉緯德:告訴我的夢夢,她爸爸沒給她丟人。
楚稼君的手指凝住了。他說不清是什麼在阻礙自己,他不認識這樣的父親,他認識的父親,是簽字畫押後把他賣給賭會的男人,是給他一把槍,讓他沖在最前面開道的男人。
他沒聽過這兩個父親,喊過自己的名字。
一聲槍響,劉緯德頹然倒地。陳小虎開的槍。他愕然望著呆滯的楚稼君:大哥,你怎麼了
楚稼君:…什麼
劉緯德的屍體還保持死前的表情,睜著雙眼。
陳小虎:沖啊!我們得去車那!
楚稼君沒動。
陳小虎:大哥大哥!
楚稼君的腦中,在思索最後的掙紮。可他腦中一片空白,彷彿有個聲音在嚎叫,一切都結束了。
他想的只是,完了,出門前,忘了很多事。
忘了洗水槽裡的盤子,忘了遛大飛,忘了帶鑰匙。
會挨罵,但是,他現在覺得,挨罵也不錯。
要是沒有來搶黃金……挨罵也不錯,寧可挨罵。
巨大的絕望和恐懼淹沒了他,其實只是被一個警察發現真身而已,他說不清為什麼會有這麼深的絕望,甚至恨不得給自己一槍一了百了。
因為回不去了。
沒了鑰匙的自己,回不去了。
楚稼君幾乎要放棄,他把槍丟給陳小虎,木然站著。
盤子,狗,鑰匙。
他的雙唇顫抖,不斷重複這三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