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耀正在看案子檔案:“我做夢都沒想過被nathan騙到這裡來打工,呵呵,呵呵,呵呵……我要打電話給我家律師團隊了……哦等等,我家律師是gordon ki。”
顧思意一邊在陳玦的新律所給他打工,一邊又開始帶遊學團賺外快了。所以每天至少有半天都不在律所。
時間轉眼進入八月。
新律所從臨時拼裝的“戰地工作間”蛻變成了一間指揮室。辦公區重新調整過格局,檔案櫃按區域歸類,汙染圖譜掛在走廊盡頭的牆上,前臺有了統一制服,門口的銘牌從貼紙換成了金屬雕刻。
學生團隊也磨合得像樣了。託比每天五點來換水和拉快遞,波琳手裡所有關於醫療資料的表格都能一字不差背出頁碼,甚至能直接呼叫家裡的私人診所資源,代為處理原告的體檢安排、病歷提取與診斷報告翻譯,讓原本最難的證據鏈成了最先落地的一環。
陳玦的時間開始從應對混亂,過渡到制定策略階段。上個月他開始接觸八年前汙染案中的倖存原告,也開始與幾家地方健康機構溝通舊檔案調閱。
到本月上旬,原告人數已從最初的40人迅速擴大到182人。
律師團隊遞交了第二輪集體訴訟檔案,索賠金額預估已突破兩億英鎊!
這一切發生得如此快,以至於連他在深夜坐在廚房,看著顧思意趴在島臺桌上翻合同時,都有種短暫的恍惚。
檔案攤了一整桌,顧思意咬著筆蓋:“兩億英鎊,理論上……我們能拿多少來著?”
陳玦頭也沒抬,靠在沙發上:“勝訴的話,25。分配比還要看對方出資比例和損失等級。”
顧思意臥槽了一聲,繼續算:“那是五千萬?去掉各類運營成本……我們至少能分一千五百萬?要是多索取一點,不就是兩千萬?這可是英鎊啊!兩億人民幣啊!”
陳玦仰頭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眼睛沒睜:“你要這麼黑心的嗎?”
顧思意不悅:“什麼話,這怎麼能叫黑心呢?我這都算輕的了。我一邊帶遊學團掙錢,還給你當免費秘書,幫你組織團隊,還給你拉來最省錢最有用的實習生,我的功勞就先不說,你知道你自己多辛苦嗎?你不知道我告訴你,一個月,整整一個月,你上床就萎——”
陳玦馬上睜眼:“我那不是萎,忙得像個陀螺還要抽空打炮嗎?你現在給我過來。”
顧思意說不,腳踩在地上,背靠島臺:“……你不答應我給我兩千萬我不過去。”
陳玦:“……”
顧思意隔著兩米看著他:“你為什麼物質慾望這麼少?”
陳玦斜過來看他:“那你又為什麼慾望這麼重?”
顧思意把筆往桌上一丟:“因為我不覺得‘想要’是錯的。如果不是因為我想要,我不會在這裡,我會隨便考個清華,我不會來找你,我不會想當律師。你覺得想要是錯的嗎?是的話我們可以就此辯論?”
陳玦:“我不認為想要是錯的。”
“那我們也可以辯論。”
陳玦配合他說:“那好吧,我從這一秒開始,到……”他看了眼手錶時間,“到九點十分,也就是半個小時後,我姑且認為‘想要’是錯的。”
顧思意很久沒有打辯論賽了,即興開始道:“我請問對方辯友,人非草木,人非金石,看到好看的會心動,看到想要的會渴望,喜歡被關注,渴望被看見,想要錢,想被愛,想贏,想要安全感,想要控制權,這不都是人最真的樣子嗎?”
“我們接受教育的時候學太多控制自己,卻沒學過怎麼面對自己。好像承認野心是錯的,你不覺得嗎?承認自己的七情六慾,比剋制還難。”
陳玦保持躺著的姿勢不動,眉眼也沒抬一下,顧思意催他:“你別睡著了吧?快陪我玩、陪我玩,我要辯論,你認真點啊。”
然後陳玦說:“好吧。”
他嗓音懶散,完全是陪著玩的態度:“我方立場明確:‘想要’本身不是錯。但表達‘想要’的方式,會決定人最終是誰。”
“人可以渴望愛,但用不愛自己來換取是自殘。人可以想要贏,但如果贏的是踩著別人,是犯罪,那是貪是罪惡。人可以想要安全感,但一旦變成控制,那就成了恐懼的延伸。”
“所以我方認為,”他頓了一秒,看了顧思意一眼,唇角微動,“想要本身沒有錯,但不加限制的慾望,是社會制度瓦解的開始。”
顧思意抓住漏洞地滿意搖頭:“所以對方辯友承認‘想要’不是錯,但又說人不該不加限制地想要。那我請問,誰來定義‘限制’?是社會?是宗教?是領導人?是父母的期望,是名校的規訓?”
兩人打了幾個回合,在顧思意興頭上時,陳玦說:“好了,時間到了,我認輸了。”
顧思意不依不饒,大步走過去:“你根本就沒有認真!”
陳玦看著他:“因為這不是我的觀點,我沒說你有錯,你就一定要跟我辯論。”
顧思意沒應聲,過了幾秒問他:“你不太喜歡我在某些時候……或者說大多時候,對金錢的執著,對麼?”
陳玦說:“還好,我只是不缺錢,所以不太能理解。但沒關系,索賠兩個億應該可以分你兩千萬,我可以不要,思意要就給。”
顧思意感嘆:“你怎麼不去出家。”
陳玦:“那出不了,我戒不了色。誰說我萎的?”他朝顧思意伸手一抓,“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