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你自己信嗎。”楊千豔覺得她滑稽可笑,“自欺欺人,老實躺著,別耍什麼花樣。”
她聽不清楊千豔的聲音,摔門聲陡然響起,在腦中回蕩久久不絕。
在後面的兩天裡,楊千豔都沒來醫院。
母女二人向來如此,吵架先冷戰,彼此再默契地裝作無事發生。
護士進門給景婕換藥,看景婕還醒著,調侃道:“還沒睡呢,不困嗎?”
“還好。”景婕說。
護士看景婕將雙手按在肚子上,問:“腹痛跟前幾天比怎麼樣了?疼了還厲害嗎?”
景婕苦笑:“那是好一點了。”
護士又問:“藥吃了嗎?”
景婕道:“沒有,一會兒還要吐,再等等。”
“你現在的病情處於緩解期,身體狀況都很穩定,千萬別多想。”進門的護士年歲稍長,自然比年輕人嘮叨了些。她彎腰替景婕塞好被子,指著桌上的保溫杯說:“那你記著別忘了昂。熱水在杯子裡,涼了你就按那個按鈕我給你重新接。”
護士調整點滴,見景婕面無表情,估計是心情不好,開解她道:“和你媽媽還在冷戰啊,我看你媽媽這幾天沒來。”
景婕張開眼睛,緩慢道:“她來了我就能好嗎,反正她也不想見我。”
“嗐,話不是這麼說的。”護士道,“母女連心,兒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你難受她更難受,把話說開了就好。”
“再不說就死了,對吧。”景婕說得肯定,沒有一絲疑問的意思。
“呸呸呸,胡說什麼呢!”
景婕高昂的頭顱此刻徹底垂了下來,眼底是深深的、無力的沮喪,“說不開的。不可能說開的。”
景婕忽然抬頭,這兩天睡天睡地,她差點把正事忘了,“你手機能借我用一下嗎?我給......”
她的聲音突然頓住,而後道:“我報一下平安。”
護士略顯為難,楊千豔交代過醫院的人,不允許景婕接觸任何電子産品,說是電子産品打擾景婕休息。熟悉景婕的醫護人員,都把楊千豔想成極端控制慾的家長。
其實楊千豔在景婕喪父之後幾乎沒管過她。
景婕道:“我就打個電話。”
“行吧。”醫者父母心,護士最終心軟了。
景婕三兩句話結束聊天,將手機還給護士後繼續躺在床上。
“你怎麼來了?”護士正準備開門離開,門口站了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鼻子上還插著管子。
小女孩怯生生地不說話,眨巴著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護士。
護士蹲下身,“怎麼了?是睡不著還是想去衛生間?還是渴了餓了?”
小女孩搖頭,眼都不眨一下,護士想牽她離開她也不走。
“進來吧。”景婕坐起身沖小女孩招手,小女孩一個靈活走位從護士腿邊竄了過去。護士關門離開,景婕廢了好大勁才把小女孩抱上床。
小女孩還知道給自己蓋上被子,景婕問她:“這麼晚不睡覺幹嘛呢?”
小女孩瞅了景婕一眼,自以為面不改色,實則眼珠都快瞅到太陽xue了。小女孩反問景婕:“你不是也沒睡嘛?”
景婕在小女孩面前擺譜:“我是大人,你跟我能一樣嗎?”
“一樣的呀,”小女孩說,“我媽媽說,在媽媽面前我們都是小孩,我有媽媽你也有媽媽。”
哪門子歪理。景婕心想。
“你來找我幹嘛?”景婕看著小女孩問。
“這個嘛。”小女孩裝模作樣地枕著雙手,但胳膊上不少新紮的針孔被她枕疼了,“刷”地將雙手縮在被窩裡。聽到景婕嘲笑她,朝景婕肋骨上裝模作樣就是兩拳。
景婕連忙求饒:“小屁孩裝什麼深沉,誒誒誒別打別打,疼。”
小女孩“切”了一聲,“我都沒使勁,你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