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完沒了了事吧?這裡是寢室,大家都要休息。”
“對不起對不起。”比起先前要來找景婕的掙紮,道歉反倒輕而易舉,這畢竟是她的口頭禪。
那人又想關門,付暄事先預知了她的動作,將盲杖橫在門縫裡,“那你們知道她去哪了嗎?”
那人像是被付暄這個動作氣笑了,“不知道。”
“她。”付暄低頭想了想,問:“她還會回來嗎?”
“我的意思是,景婕還會回來上學嗎?”她補充道。
那人明顯是被付暄問煩了,用腳尖將付暄的盲杖踢出門縫,“我們只是住在一個屋簷下而已,關系就這麼簡單直白,ok?”
關門時,那人又補一句:“要不是看你是個瞎子誰有這耐心在這跟你一問一答?連人家去哪了都不知道,還朋友呢,你要再在我們宿舍弄出聲音,我就打電話喊宿管了。”
付暄下了樓,那也沒有去,坐在樓下的長椅上等著。這次就算是自取其辱,她也認了。
“起來了。”錢群群提著付暄的胳膊,企圖從長椅上拽起她,見付暄沒有一點起來的意思,“天都黑了,你晚上是要睡這兒嗎?”
付暄什麼也不說,只是雙手不停地摳著盲杖,指甲撓斷了也渾然不知。旺珍坐在她旁邊,輕聲細語勸道:“付暄,你跟我們回宿舍吧。大晚上的,你一個坐在這裡不安全,而且……”
“而且你已經連續坐在這裡三天了,有人把你掛錶白牆了,說你這種行為瘮人。”
旺珍扯著付暄的袖口,付暄便用另一隻手扯回她手中的布料。錢群群見此情景,指著付暄對旺珍說:“呦,來脾氣了。”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錢群群不怕成為人群焦點。但旺珍怕,平時一個人去食堂吃飯都不敢,無論是被這麼多人注視,還是在這麼多人的目光中離開,她都害怕。
旺珍壓低了鴨舌帽,瞟了一眼周圍,腕上付暄胳膊,“付暄,我們回去吧,周圍好多人看著我們,我怕。”
在旺珍晃了付暄兩下胳膊後,付暄倒在了她的肩上。
荊南晝夜溫差大,付暄從早等到晚,自然就發燒了。她在樓下傻傻等了幾天,不如舍友張嘴去問。
當付暄聽到“休學”這兩個字時,她第一反應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付暄第一次這麼大聲說話,她幾乎是一瞬間反駁了陳文欣。
付暄也想來回踱步,但她又不能像正常人一樣自由活動,只是在原地轉圈。付暄如鯁在喉,雙手無措慌亂地舉在半空,“不是,怎麼會……這,這這……”
沒理由啊……景婕為什麼要休學?休學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自己一點都不知道?
“連人家去哪了都不知道,還朋友呢,”那人的話猶在耳畔,付暄膝蓋發軟,雙腿不受控地彎曲,重重跌落在身後的椅子上。
錢群群一屁股坐下,“景婕她宿舍一個會來事兒的都沒有,都不知道她為什麼休學。”
“真的嗎?”付暄這聲音像在自問自答。
陳文欣十分老成,“景婕她導員不只帶她一個班,學生會一個人剛好是景婕導員的班長,景婕只在學生會呆了半個學期,我讓那人問了一下。”
付暄嘴唇張張合合,吐出亂七八糟地氣息,“我能問一下,是怎麼問的嗎?”
“這有什麼不可以的。”陳文欣寬慰道,“我就讓那人問,我說,景婕在學生會留了個名額,每次開會、活動人都不來,這算個什麼事兒,剛好二人導員是同一個,我讓那人問問是怎麼回事。”
“結果景婕早就休學了。”
“有原因嗎?”付暄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好像是景婕家裡人給她休的,總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哎呦呦,哭了哭了!紙紙紙!我紙呢?”錢群群手忙腳亂,拿著衛生紙直往付暄臉上懟。
付暄沉默寡言,不吐一個字,溫熱的液體在臉上縱橫又被擦幹,迴圈往複。
付暄緩慢起身,沙啞道:“我困了。”
陳文欣連忙讓路:“那……那困了就睡,餓了就吃。”
付暄連衣服都不脫,身子像個年邁的老人,上床時腳下踩空差點從梯子上睡下來,給下面那三人嚇得不輕。
付暄別過頭抹掉眼淚,手拉過被子隨便蓋上,捂著心口深呼吸。
你從一開始就在對我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