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景婕一睜眼,四瓶水差不多打完了,側頭想看付暄還在不在身邊,發現脖子睡麻了。她動動僵硬的手指,撩開付暄耳邊的頭發。
“總用頭發遮臉,不自信嗎?”手指安分地停在一邊,景婕趁此機會,好好觀察付暄。
付暄低著頭,呼吸很輕,兩隻手縮在袖子裡放在大腿上,臉上的絨毛清晰可見,不知道是不是醫務室的空調太熱,付暄整張臉都是粉的。
真是人老實,睡姿也老實。景婕想。
鬼迷心竅,她居然覺得付暄這樣很可愛,用手指蹭了蹭付暄的臉頰肉,付暄似醒非醒地嗯了一聲,尾音上揚,景婕連忙抽手。
付暄的側臉依稀能看出幾分小時候的影子,是個美人。如果沒有當年那場事故,付暄不會失明毀容,說不定付暄不會在超市裡出醜,說不定追她的人會很多。
說不定我們會成為一棟樓裡長大的小青梅。
景婕怕弄醒付暄,隔空描摹付暄脖子上的疤痕。她也好奇當初是怎麼弄的,付暄脖子上居然會留下範圍這麼大的疤,白的看得見青紫筋脈的面板赫然凸起幾條褶皺。
雖然楊千豔當初想起來淡化疤痕的時候為時已晚,但也是費過心力的。難道付暄父母沒有想辦法淡化嗎?怎麼弄成這個樣子了。
醫務室屋頂的燈刺眼,景婕又想起當初在超市的那一幕:付暄坐在人群中抓著頭發,無措恐懼。
這一幕景婕怎麼看,都感覺付暄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
景婕總想,就算付暄沒有找到合適的眼角膜,那她也應該是自信的、勇敢的、從容的。
總之,付暄會很好,這樣顯得她更不好、更可憐,但怎麼會這樣。
景婕只是想碰一下傷疤,誰知付暄一瞬間睜開眼皮,好像應激似的,景婕有種做賊心虛的緊張感,逃竄般後仰卻弄出不小動靜。
“你醒了?”付暄反倒率先開口問她,好像自己沒睡一樣。
景婕看付暄沒發現自己的小動作,順著話茬說:“嗯,水都打完了。”
付暄叫來校醫拔了針頭,拿了景婕頭上的退燒貼。二人都坐麻了,彼此攙扶著一瘸一拐地從醫務室出來。
陳文欣和旺珍拿完快遞途徑醫務室,看到兩個人龜速挪動,陳文欣沒忍住,問:“你倆怎麼還捨不得走,擱著醫鬧呢?”
付暄:“沒有,腿麻了。”
陳文欣:“你不會在這裡呆了一下午吧?”
付暄點點頭。
“哎呦,你倆真是……”陳文欣和旺珍一人攙著一個去食堂。
景婕沒什麼胃口,跟著付暄點了一碗玉米豬肉餡的餛飩。
付暄沒聽到錢群群的聲音,問:“錢群群人呢?在宿舍嗎?”
“她想家了,中午就走了,在你去醫務室之後沒多久。”陳文欣舉起筷子又放下,“你今年還在學校嗎,我聽說今年寒假不讓住。”
付暄:“為什麼?”
陳文欣也只是聽說,“不知道,我聽學生會說的。反正還有一個多月,訊息真假還有待商榷,先跟你說你一聲,萬一是真的你這不好準備嘛。”
景婕昏昏沉沉的腦子開始有點清醒了,“學姐不難道放假都不回家的嘛?”
不等付暄作出反應,陳文欣:“她從來沒回去過,你不知道嗎?”
至於原因,寢室裡人不止一次問過,但每次都被付暄搪塞過去,久而久之也就不問了。
景婕:“我一直以為學姐是離家遠才不回去的。”
付暄應了一句:“沒什麼回去的必要。”
“她是本地人,最遠的是她。”陳文欣拍了旺珍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