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日落餐桌上,負責人忽然提起這件事情。
“當天晚上,你就聯系我說要去參加柏林的紀錄片節。這兩者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聯系?據我所知,之前你好像不怎麼喜歡參加這些活動。”
日落短暫,席上的幾位都在忙著記錄窗外景色,負責人的這個問題就只有卞皎一個人聽清。
卞皎手指一圈圈繞著玻璃杯腳轉動。指尖沾上冰涼水汽,抬起眼,也眺望著遠處的湛藍許久。
“沒有。”
輕輕低笑過一聲,他說:“只是想到自己的一個老問題。”
負責人問是什麼問題。
“說問題其實也不算,不過是一個結論而已。”卞皎停頓一刻,說:“這個世界上,確實沒有什麼事情值得一直抓住不放。”
他的語速很緩慢,像是在唸一首短詩。
負責人聞言怔了一瞬,似乎並不理解:“哦?沒有事情值得抓住不放……”
他追問:“可是你的選擇是參加,並不是放棄。”
卞皎卻在這時收回目光,沒有再接話。
回過頭,他只問負責人要不要去陽臺外吹吹風,室內的冷氣吹得人頭暈。
負責人不解,但還是欣然應允。
推開門踩上陽臺的木質地板時,夕陽已變得幽藍,暮色幾近消逝。
負責人取出一包煙詢問,卞皎搖頭說自己不吸煙,對方點點頭只抽出一根。
火機聲音擦響,卞皎靠在欄杆上盯著天空,尼古丁的氣味不講道理地闖入鼻息,又被腥濕海風吹散。海浪呼吸聲音下,忽然卻聽身旁的負責人動了下腳步。
“我好像看見幾個熟人。”負責人轉過來,側頭對著他低聲說:
“沒有錯,應該是我們最大的幾個合作方。”
說著他不動聲色地朝身後使了個眼色,意思是那幾個人就在卞皎的身後。
卞皎聞言,卻僅頷了下首,其他再沒有什麼動作。
負責人看出他的不為所動,滅掉煙說:“那我去打個招呼。”
“好。”
海風拂面,卞皎收回視線重新看向天外。
一輪月亮不知何時懸掛在天邊,月輪圓潤飽滿。
負責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言語中那姓氏混雜在風中聽不清:“你好,是……先生嗎?”
對面的聲音倒很清晰:“是我。”
卞皎的眉皺了一下,下一秒錶情倏地凝滯。
驀地轉頭,他的目光梭巡一瞬,停留在燈光下一個身影上。
對方身著一身簡單黑色夾克,身形高大,頭發長了許多,在與面前之人握手,似乎察覺到了卞皎的視線,就轉眸看來。
視線交接,卞皎心跳漏拍。
浪聲之中他聽見那人輕輕開口,聲音低磁熟悉,卻比海浪還要攪動起伏——
“你好,裴子騫。”
下一瞬燈光照射眼眉,兩雙眸遙遙相望,世界彷彿無聲。
負責人順著裴子騫的目光回頭,看見轉過來的卞皎。他驚訝一刻,立即朝卞皎走來兩步,對裴子騫說:“裴先生,這是我們《歸野》的導演,不知道您是否記得,這部片子將在中馬電視臺同步播放。卞,這是……”
裴子騫頷首,緩步上前。
“小皎,”海風拂過眉間,他伸出手,“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