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可以一直選正確選項。”裴子騫說。
卞皎卻緊接著反駁:“可是你可以。”
裴子騫啞然失笑了一刻,講:“沒有,我也選錯很多。”
“至少大部分是正確的,”卞皎說,“比我正確得多,比如讀書時候的物理題,你每次都能做到全對。這種舉例可能離題萬裡,但現在看來,物理不好雖然不能代表總體的成績,終歸可以證明其他很多東西。其實我一直想問,裴子騫……給我補課的那一年,你真的沒有覺得我笨過嗎?”
他又講了很長一段話,又丟擲一個問題。
裴子騫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畫面,甚至覺得卞皎的那一雙眼睛好像也微微睜大了。
那顆小痣淺淺爭輝,頭頂的燈光恍惚間像是臥室外和煦的陽光,彷彿現在不是現在,而是五年前的某一個瞬間。
“有。”他聽見自己說:“但只是偶爾。”
“比如?”
“比如你選不對內接法和外接法的時候。”
卞皎笑了:“我就知道。”
單看氛圍,這餐飯到這裡算得上輕松。就像兩個好友分別經年後在一起敘舊,餐桌上是年少時一起吃過很多次的菜式,聊天的內容是過去相處的趣事,但卻又比尋常好友間多了幾分心照不宣的停頓。
尤其是對視後倉皇移開的視線,即使僅是旁觀過去,也能感覺他們彼此之間有著只有互相知道的,這樣或者那樣的特別。
其實就算只能停留在這種特別上,裴子騫也已經足夠滿足。可是好像不管過去還是現在,與對面這個人相關的一切都偏偏不遂他願。
這一天晚餐結束,裴子騫回到家已近十一點。與平常應酬相比其實算不上晚,但第二天開會時宋清坐在他的右手邊,時不時掀起眼皮看他幾秒,最後還是問了句:“你沒有休息好?不應該……難道大馬和中國開始有時差了?”
他明顯是在玩笑,語氣一貫的不正經,裴子騫卻真的有給回複:“昨晚喝了濃茶。”
宋清愣了下,追問一番後得知對方昨晚去他最無法原諒的那家餐廳用餐。
這時兩人已經上到車上,路線駛向機場。
“停,在我面前你不要提這個菜系,設身處地一下,如果我一直提你不喜歡的詞你會不會掃興?”宋清頓了下,忽然懷疑自己的設身處地是否能成立:“等一下,我懷疑你這種人根本沒有不喜歡的詞。”
平常來講,一段對話到這裡,裴子騫就不會再回複他。
但這一天裴子騫照例無言很久,久到宋清以為這輪對話又照常結束後,才忽然聽到後座傳來聲音說:
“朋友。”
宋清一瞬看向後視鏡:“嗯?”
後視鏡中那個臉孔半隱在陰影之中,只能看見隱約的眸光,以及車窗外光線閃過時照亮的高挺鼻樑。
雖然看不真切,但宋清總覺得對方的嘴唇是繃直著的。
“我不喜歡朋友這個詞。”對方說。
宋清怔愣一陣,最終確定自己沒有把這句話理解錯後,以一臉難以理解的表情看了眼主駕的助理,對方正在開車,沒有接到他的目光,他便只能獨自無語地收回視線。
後座的裴子騫只看著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