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驚春感知片刻:“紅線完整,怨氣未散,邪祟還在房間裡。”
然而這閣子家徒四壁,唯有一對桌凳和床榻,一眼便能望到底,哪裡還有邪祟的影子?
船上隔音極差,這一番鬧騰驚醒了周圍的船客,一個粗魯的聲音拍門叫道:“吵什麼!?年輕人節制點!上了年紀看你們還鬧騰的動嗎?”
厲驚春閉了閉眼,懶得理他,二人又找了一圈,誰知那粗魯的聲音不依不饒,把門拍出了打鼓的架勢。
船底的房間本就老舊,他一頓拍下來門栓咔嚓一聲裂了,木門直接開了。
隔著外間,閣子裡明亮,那腰上拴著白巾的老漢愣了一下,看見閣子裡一個年輕人手舉明光,另一人手持利刃,門口紅線纏繞。
蘭齡心一下提了起來,生怕這人闖進來,厲驚春回神,用一種堪稱陰森的眼神回視那老漢。
“不想死就滾遠點。”
那老漢嚇得不輕,沒想到這是仙門子弟在辦正事,立刻聯想到鬼啊怪啊,被唬得不輕,也不顧不上吵不吵,連滾帶爬地跑回房間。
就在這當口,蘭齡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蘭齡示意厲驚春退後,忽然發難,一劍挑開床上棉絮橫飛的被子。
那條被子被翻開,床板上赫然出現了一個臉盆大小的破洞。
二人走近,便見那洞口處有一個抱著肚兜的圓乎屁股,似乎是感覺到二人走進,那屁股下面伸出了一隻小手,掩耳盜鈴地蓋在了自己屁股上。
房間內氣氛瞬間變,好像突然從危急叢生的獵場變成了某個村莊裡的小河溝。
厲驚春手指一勾,那紅繩頓時像蛇一樣遊了過來,紅繩自動,在那邪祟腹部纏繞幾圈,想把它拽出來。
拽了幾下,那邪祟又往床板裡拱了拱,再用力拽,那床板下竟穿出幾聲啜泣。
還哭上了!
不是它自己作祟嗎!?哭什麼?
像被人欺負了似的。
厲驚春也沒了動手的意思:“滾出來。”
邪祟又往裡鑽了鑽:“嗚嗚不出來不出來不出來。”
厲驚春:“我管你出不出來。”
說著直接上手,掐著那邪祟脅下就把它抓了出來。
蘭齡將光舉近,二人這才看清這只邪祟的全貌。
這是個五六歲的小娃娃,穿著一身布料粗糙的紅肚兜,手腳格外細小消瘦,像是沒長好。腦袋上頂著兩個圓滾滾的小黑啾啾,綁著紅線,臉色卻是慘敗,一對詭異的紅色眼睛醜惡得驚為天人,五官也像是畸形兒似的。
那東西在厲驚春手裡一陣撲騰,手腳亂揮舞,像節扭來扭去的藕段,最終發現自己掙脫不了,小臉一癟,咧開一口尖牙哭了起來。
厲驚春真心實意地嘲笑,把它端到蘭齡眼前:“你被他摸哪了,膝蓋?”
蘭齡:“不記得了,好像是摸了下手,摸到小腹就被抓住了。”
厲驚春停了幾秒,似乎沒料到蘭齡真被這小東西輕薄了。
蘭齡沒什麼感覺:“應該不是色鬼,就是個小孩子化的遊魂。”
這小邪祟哭得豪氣幹雲,再哭下去一船人都要被嚎醒了,蘭齡把它接過來,哄了一下:“別哭了,不打你,給你買糖吃好不好?”
那小邪祟登時瞪大了眼,也不哭了,打著哭嗝嗖得鑽進了蘭齡懷裡,半晌,那張畸形的怪臉浮出一滴羞澀。
小邪祟羞澀又扭捏地蹭蹭蘭齡:“爹爹,你終於回來接我啦。爹爹,你的肚子沒以前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