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你認可我成為你的對手。”洛九江冷聲道,“我只要——成為殺你的兇手!”
隨洛九江話音一落,無數道刀影登時劃破長空,附近的草木花鳥觸之即死;桌椅觥籌,只在他振腕時就碎成無數粉末。
僅僅外瀉的刀氣就強悍若此,不難想象在交戰的兩人之間,對決的是怎樣一種力量。
洛九江曾經用一招裂穹窿撕碎死地的界膜,然而如今面對著玄武,他揮出的每一刀,威力都不曾弱於當初。
刀光愈勝,洛九江眼中銀芒便愈亮,直到月影如氤氳清煙般幾乎覆蓋了洛九江整個瞳孔,他那水銀瀉地無孔不入的攻勢仍然沒有一絲減弱。
高踞的月影,清晰的照亮了每一絲不容忘卻的深仇。
而在玄武身後,寒千嶺無聲無息的合身壓上。他不知何時已經重新化作神龍本相,藍龍的身影在洛九江眼眸倒映的月裡一閃而過,鋒芒的鱗爪便當頭落下。
在剛剛與白虎的交戰裡,寒千嶺被生生撕扯下半面軀體的龍鱗。但即使如此,血脈裡的威能仍是不墮其名。
當洛九江和寒千嶺的夾擊成型的瞬間,世上好像同時存在著兩個月亮。
一個月亮的清輝俱是澄雪刀下的耀耀寒光,而另一個月亮,則只屬於洛九江。
玄武沉沉地發出了一聲長嘯。
他主修自我道,世上的生死枯榮,便全在他的好惡之間。倘若要給他的道心下個定義,那也很容易:他不喜歡,就是虛無。
洛九江的刀影裡蘊藏了一千種恨意和一萬種殺機,然而這所有的殺機和恨意,最終都只是撲了個空。
玄武依然佇立在原地不動,可他的存在如煙如霧一般,輕飄飄地濾去了洛九江的所有攻擊。
洛九江刀鋒所指的方向,就好像沒存在過任何的實體一樣。
“天地之間沒有我。”玄武半閉著眼睛曼聲吟道,“這是陽。”
他平靜地笑了笑,那笑容不深不冷,卻無端地看得洛九江心頭一慌。
果不其然,玄武很快就道:“天地之間俱是我——這是陰。”
剎那之間,只聽寒千嶺悶哼一聲,萬年之後,神龍的血肉和鱗甲又一次如雨般脫落。腥氣和殷紅遮掩了洛九江的雙目和口鼻,他站在一片血雨之下,心如同被死死攥住一般不能發聲。
不知玄武究竟使出了什麼手段——或許是一個烏龜一樣能反彈的王八殼子——來自洛九江和寒千嶺的攻擊,全都盡數回饋於寒千嶺自己身上。
這一刻,玄武用世上最一往無前的刀,斬傷了世上最冷漠無常的劍。
而那把劍上出現的每一道裂紋,都會同樣地對應在長刀心上。
從始到終,洛九江的左手都穩如磐石,哪怕在他右手將廢的前一瞬,左手的手刀依然不曾有半分晃動。
只有這一刻,在寒千嶺沉重的喘息和紛飛血雨之間,他的手腕細細地顫抖起來。
那抖動的幅度微不可查,卻決不能瞞過玄武。
天間盤旋的飛龍自上而下地灑落一道血河,赤紅的傷把他和大地牽在一起,寒千嶺緩過一口氣來,便向著洛九江的方向安慰性地低吟了一聲,以示自己無礙。
但他的舉動,卻不僅僅是在昭示自己如今情況還好:他正環在玄武頭頂,一舉一動或虛或實,顯然是想盡力將玄武的注意力引到他自己身上。
即使如今傷勢比洛九江還重,寒千嶺仍然希望能用這種方式保護洛九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