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已經被突然出現的窮奇嚇到蒼白如紙,直到親眼看著窮奇進了披香宮,血色才慢慢地重新蜿蜒回他臉上。
以他對於窮奇的瞭解,這個異種一向好熱鬧,好歡宴,好虛榮吹捧和誇耀。如今不遠處就是他拿來暖場的“狩獵”,這人竟然不靠近了低頭看一眼,這豈不是奇也怪哉?
當然,也幸好他沒有湊過來靠近了看一眼,不然獵場裡發生的一切都一覽無餘吧。
楚腰心裡暗暗鬆了口氣,卻看洛九江仍眯著眼睛端詳著窮奇來時的方向。
“九江?”楚腰提醒了他一身。
“窮奇是從界外回來的。”洛九江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他目力耳力和鋪展開的神識無不遠遠勝過楚腰,窮奇鑽入界膜時離這邊的距離恰好是他眼力的極限,那一瞬間的界膜波動給他看了個正著。
窮奇既然浴血而歸,顯然是之前在別的地方討了一身不痛快。他之前不在銷魂界裡,那這個“春色宴”沒準也是個幌子。
此前洛九江從未聽說過饕餮和窮奇有什麼交情,而換位思考一下,洛九江不信窮奇去幹這件可能會受傷的事時,還放心把饕餮留在自己的老窩裡。
換而言之,現在的饕餮很有可能不在銷魂界內了。
那麼,他要對付的敵人就少了一個。
也很可惜,他欲殺之的人物也少了一個。
不急。洛九江心裡冷哼了一聲:一個一個來,他保證幽冥裡絕不缺了誰。
不過,那個打傷窮奇的朋友,還真是幹得漂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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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狩獵的時間結束,那些守衛按例過來領走這些殘存的爐鼎時,林中的景象震驚了他們每一個人。
樹林之中橫七豎八躺著的都是那些銀面大人的屍體,而這些爐鼎們雖然疲累、惶然,如同失巢之鳥,但他們都活了下來。
……這可是銷魂界從未有過的事!史無前例!而且這簍子大了!
從來沒有這麼多爐鼎活下來過——而且,以前根本就不會有這麼多的銀面大人死!
從前因著爭風吃醋,或者是素有舊怨又狹路相逢時,這些大人或許也會折損兩個,但這都是無關大雅的細枝末節。然而現在這個、現在這個……
這怕是捅破天去了。那引路時笑容可掬、八面玲瓏、還會拿爐鼎們開些惡意玩笑的侍從一屁股坐在地上。
驚恐的情緒整個地攥住了他的心髒,他面如死灰,口中喃喃自語,神情似哭似笑,已然瘋癲。
他知道,自己這回活不成了。
至於這批爐鼎們,為了防止其中有危險人物,各個被分作幾堆,挨個訊問有關銀面客人被殺的事情。
所有供詞都異口同聲,所有供詞都如此一致。洛九江殺人時從來沒特意遮掩過模樣,因為他根本就不忌憚脫身之事。
——就像是現在,身高縮到那藥物範圍的極致,只顯得比普通女子高挑的、身材動人、步履搖曳的洛九江,半低著頭,學著楚腰的模樣以手掩口,緩緩從這些人眼前經過。
這些人沒有一個看出洛九江的不對來,只以為他是個普通爐鼎,隨隨便便就在他肩上推搡一把,把他粗暴地和楚腰與其他幾個爐鼎塞做一堆,讓人令人把他們帶下去。
也是正巧了,分到看管楚腰他們這一小簇爐鼎的,正好是開始引楚腰進狩獵場的那個守衛。
他是外圍守衛,輪身份比給銀面客人引路的侍衛低多了。不過也正是如此,他從殺機裡逃過一劫,至今還不知道林子裡發生了什麼事。
面對這群惶惶瑟瑟的爐鼎美人,他鷹捉小雞一般地逗弄兩下,接著就失去了興趣——前幾天這批爐鼎幾乎是任他們挑選,大魚大肉反複吃到撐,他都有點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