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算的挺美的。
實際上宴席上的氣氛卻全然不似洛九江預想,千嶺倒是非常禮貌客氣,可這客氣與他對待其他人也沒有任何分別;沉淵化作人形時話都不說一句,就更不可能主動與寒千嶺攀談。
洛九江:“故而常言大音希聲……其實要論返璞歸真,我就實在相形見絀。果然還是要看千嶺的劍法。”
寒千嶺端酒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這才悠悠道:“九江至性,誇我總是言過其實。讓椒圖少主見笑了。”
沉淵不說話,只拿眼睛盯著洛九江看。洛九江辨認了一下,才發現對方眼睛裡的意思是“不用誇別人,我覺得你就非常好啊。”
洛九江:“……”
大概認同感就是無論別人怎麼費心,最後也要看幾分眼緣。
幾輪推杯換盞以後,寒千嶺借去外面轉轉的理由逃了酒。他一向只喝茶水,如果當初不是洛九江主動把酒遞他,他今生必然就滴酒不沾。至今為止,寒千嶺也沒喝醉過——他怕醉後失控。
常人失控不過是說兩句不該說的話,砸兩件不該砸的東西,最多打一場不該打的架。然而寒千嶺若是失控……那恐怕再睜開眼時,見到的就是和過去毫無幹系的一方荒蕪天地了。
他一生都在避免失控。
寒千嶺離開以後,帳子裡只留下洛九江和沉淵兩個。
沉淵莫名地鬆了一口氣,他不知道那位寒宮主原型為何,但宴上有他在的時候,他就總感覺到某種氣息寒涼的壓抑之感。
那是來自於血脈種族中的威壓。
洛九江此時已經好笑地放棄了能讓千嶺和沉淵成為朋友的打算,他側耳聽到寒千嶺穩定的步調漸漸走遠,這才從儲物袋裡摸出一隻小巧玲瓏的酒壺。
那酒壺用整塊靈玉雕成,壺身小巧玲瓏,其間液體濃稠剔透,杏黃色的酒液漾著一層玲瓏的寶光。
“千嶺不太能喝酒,我不敢給他這個……這一壺酒,正好我和蛟兄你分了。”
沉淵眯目打量了那個小巧的酒壺一會兒,用拇指挑開壺蓋,醇馥幽鬱的酒香霎時溢滿了整個宮殿。那香氣半攏半含,一時讓人心動不已,幾乎沉醉其中,聞一聞就同剛剛飲下一壇上品佳釀一般,渾身舒坦。
在這樣令人放鬆的酒香中,沉淵的目光中出現了一絲恍然。
“廣玉釀。”破天荒地,沉淵為一壺酒多說了三個字。
剩下的話他沒有再拿嘴說,只是用目光詢問性地投向洛九江——“你怎麼會有?”
洛九江的眼神難以察覺地飄忽了一瞬。
有關這個問題……以他現在的身份修為要得到這酒困難,但他師父有啊。
枕霜流早就發下話來,言道整個靈蛇界都隨他來去,想去酒窖一遊自然容易。
當然,這酒他師父也只有三壺,所以他拿走的時候雖然也登記造冊,但卻沒讓掌管酒窖的人特意跟他師父稟報此事……咳,這個等師父自己發現的時候再說吧。
師父他總是醉酒,做弟子的看著也怪心疼的。有事弟子代其勞,豈不是就說得是這個意思?
沉淵不知道這酒還算半件贓物,他正興致勃勃地端詳著這壺廣玉釀。
這酒價值珍貴自不消說,最關鍵是滋味難得。尋常靈酒除了口感醇厚以外,通常也能活筋梳脈,調理修為,然而廣玉釀卻全不是這樣,它把所有的靈氣,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口感之上。
這壺酒甚至不能讓一個煉氣一層的修士修為稍稍寸進些許,但只要半滴,就能征服每一個沾它過唇之人的舌頭。
沉淵摩挲了玉壺的壺柄片刻。廣玉釀即使在三千界裡是難得的好酒,盛放它的玉器自然也是不凡之物。與那隻消聞一聞就要醉倒的酒液相反,手指只要在玉壺上流連片刻,就有某種清涼而冷靜的感覺在神識中彌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