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寫得倉促,字跡比平時潦草很多,但還是在最後一句句末畫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低頭看了一會兒,尹燁澤把這頁紙撕了下來,折疊好放在手心,隨意披上外套朝門口走去。
剛開啟門,他看見了站在門口的陳琦。
陳琦像是早就守在門口,此時眼神堅決地看著他,像是命令般開口:“跟我們回去。”
淡漠地掃了她一眼,尹燁澤沒說話,直接略過她往樓下走。
大約早料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陳琦轉身對著他的背影說道:“你外公就在樓下等你。”
看尹燁澤停下腳步,陳琦以為他還算有點理智,有些慶幸把江承遠找來了,不然還真沒把握能制住他。
站在原地,尹燁澤低頭把手裡折疊的紙放到兜裡,思索了片刻,往樓下走去。
走到樓道口,他看見那輛熟悉的黑車,徑直走過去開了車門。
看著外面越來越強烈的陽光,本就虛弱的莊玉蘭生怕再變成史萊姆,小心翼翼地貼著牆面繞到裡屋。
裡屋的窗簾緊閉著,門也是完好的,此時算得上是漆黑一片。
進去後眼睛還沒完全適應黑暗,她只能摸索著前進。
但剛走了兩步,她突然聽見一個聲音,似乎還在叫她的名字,一時慌亂地四處看。
“誰?”
等視線清晰了一些,她看見一個人正坐在床邊看著她。
恐懼之餘,她想起自己已經是女鬼,突然有了點底氣。
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她往前湊近了一些,看清床上的人之後頗為驚訝地開口:“蔡叔叔,你怎麼在這裡?”
說完後她才發現蔡建平此時正懸浮了一截坐在床邊,所以說,他也已經去世了。
還沒等她開口,蔡建平先問她:“你怎麼回事,怎麼弄成這樣了?”
聽見他帶著點關切的語氣,莊玉蘭有點難過,黯然神傷地坐到旁邊給他講了自己的遭遇。
蔡建平之前是小區的保安,為人非常熱心,基本上和小區的戶主都認識。
莊玉蘭跟著秦月珍搬到這個小區之後,大約是看她們孤兒寡母的不容易,蔡建平幫了她們很多忙,有什麼重物都會幫她們從小區門口直接搬上樓。
現在想來莊玉蘭一直以來忘帶鑰匙的習慣也是被他慣的,夏天忘帶就去保安室蹭空調,冬天忘帶就去保安室蹭取暖器,還能一邊寫作業一邊跟蔡建平聊天,比在家還自在。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就像回到了那個狹小但能遮風擋雨的保安室一樣,不知不覺一天都快要過去。
在長輩面前,莊玉蘭又變得像孩子一樣,說到自己的人生就開始唉聲嘆氣。
有些煩悶地撐著臉,她說:“要是真的沒活過來,到了那邊見到我媽,她肯定對我可失望了。”
蔡建平有些詫異地說:“怎麼會,你都這麼有出息了,她還有啥失望的。”
以為他在寬慰自己,莊玉蘭說:“我哪裡有出息了,明明很讓她失望吧。”
蔡建平忍不住打斷她:“你不知道,你媽每次說到你都眉飛色舞的,臉上的驕傲都遮不住。她說她們家小玉蘭讀書認真,成績好。一個人在大城市讀書,又獨立,還靠自己賺生活費。”
沉默地聽完了他的話,莊玉蘭腦海裡出現了一個陌生的,她從未曾見到過的秦月珍。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早已經成為了媽媽的驕傲。
看著外面天色漸晚,莊玉蘭起身跟蔡建平道別,想著可能是最後一次道別,她眼神帶著失落,良久才捨得離開。
但剛走出幾步,蔡建平突然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