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連打招呼的內容都在大腦裡編輯好了,但一看見尹燁澤大腦又宕機了。莊玉蘭懊惱地低頭看著手機,但其實什麼也看不進去。
今晚就要出發去江安鎮,尹燁澤開始收拾行李,他的東西即使擺出來也放得很整齊,所以沒花多少時間。
等一切收拾好之後,房間又重回安靜。
莊玉蘭躺在床上看手機,突然感覺背後有朝床邊走來的腳步聲,有些緊張地握緊手機,假裝不知情。
尹燁澤直接坐到了床邊,用手戳戳她,莊玉蘭轉過身看他。
看著她的眼睛,尹燁澤目光很沉。只是一場談話,陳琦已經能看出莊玉蘭的心思。不管結論是否正確,至少說明,她在試圖瞭解她。
但關於莊玉蘭,他卻知之甚少。她的很多想法,他不清楚也不理解。之前他以為是人與人之間思維方式的差異,也就沒試圖去理解。她想做什麼他不阻攔,必要時給予幫助,這也是他認為很正常的相處模式。
盲目地自信是一種愚蠢的體現,之前他總覺得尹晟不尊重江昕是出於這種愚蠢。但現在看來他自己也難以避免。
他不去聽莊玉蘭說話,從不去了解她的想法,他父母之間的相處模式正在以另一種方式在他和莊玉蘭之間重演。
想到這裡,他感到慚愧。
看他一臉凝重,莊玉蘭更緊張了,問他:“怎麼了?”
“想問你個事。”他說。
莊玉蘭點點頭。
“之前你告訴過我,你的時間有限。為什麼還願意花這麼寶貴的時間去幫別人。”
瞭解一個人是漫長的過程,他只能先從自己最不理解的部分開始問起。
聽見他這個問題,莊玉蘭愣了一下,隨後起身試探著問:“你真的願意聽我說嗎?”
尹燁澤點頭。
想了一下,莊玉蘭開始娓娓道來。
“大概是我剛到這邊的時候吧,那個時候我還小,可能因為不適應這邊的氣候,一到晚上就開始發燒。有一天晚上燒到快四十度了,我媽媽就很著急,想帶我去醫院。但是那個時候又沒有網約車,鎮上根本打不到車,她急得只能抱著我坐在樓道裡哭。”
“樓上的阿姨可能聽見了,就下樓問我媽媽怎麼了,然後開車帶我們去了醫院。當時醫生說,要是再拖久一點的話就有生命危險了。”
講到這裡她坐起身靠在床頭,神色認真地說:“後來那個阿姨說,其實當時聽見外面有哭聲的時候她剛下了夜班在補覺,本來不打算起來的,但是她又會忍不住想,萬一真的是什麼緊急情況呢。”
“對她來說,這只是一個起床去看一眼的舉動,但是對於正處在困難中的人來說,真的就是救命稻草了。”
莊玉蘭後來也在想,要是那天那個阿姨真的沒有來看那一眼,她可能就活不過那晚了。所以每次遇見這種情況,她寧願放下自己的事情多去看一眼,也許就是這一個微不足道的舉動,能挽救一條生命。
她說完之後發現尹燁澤一直在看著她,被這個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她垂眼避開。
看了一會兒,尹燁澤點點頭:“我現在知道了。”
頓了片刻,他問:“除了這些,你還有沒有什麼想給我說的。”
問出這話的時候尹燁澤本沒有抱很大的希望,所以見莊玉蘭沉默也沒太失落,準備起身離開。
但莊玉蘭這時突然冒出一句:“有。”
說完她有些緊張地跪坐在他旁邊,咬了咬唇:“其實...”
她這個猶豫的神色和語氣倒是讓尹燁澤有些緊張,不動聲色地攥緊了身側的手。
“你放在桌上的水杯又被狗舔了。”
看著尹燁澤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莊玉蘭焦急地為自己解釋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不小心沒把門關緊,不知道它就這樣進來了。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為時過晚。”
“真的很對不起,我已經批評過它了,等晚上到了之後我賠你一個新的杯子。”
知道這個粗心的行為非常不可取,說完後莊玉蘭就乖乖跪坐在一旁等待尹燁澤的責備。但這時尹燁澤突然笑了一聲,隨後像是被氣壞了般閉眼靠在床頭上。
莊玉蘭湊上去關切地問他怎麼了。
揉了揉眉心,尹燁澤緩緩開口:“沒事,頭有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