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的是,明明已經沒有心跳和呼吸,她卻還能以實體的形式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甚至還能觸控到東西。
關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只記得當時自己跟季沅吵架的時候被他推到了樓下,然後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仔細想想,她覺得自己可能變成女鬼了。
發現她不能碰到陽光,於是她白天就躲在季沅外公家的老房子裡。害怕嚇到別人,她晚上也很少出門遊蕩。
不知道在這裡待了多久,某天深夜她突然聽見外面傳來汽車的聲音。她謹慎地探出身體去看了一眼,發現是季沅。
她捂住嘴,親眼看著他抱著一個被迷暈的女孩朝河邊走去,然後就這樣把她扔到了河裡。
看完全程的她突然反應過來,她之所以能在河邊醒來,是因為她也像這樣被季沅扔到河裡了。
看著季沅離開的背影,她本想上去報仇雪恨,但剛走幾步又想起剛被扔進河裡的女孩,她轉身往河邊跑去。
水流並不算急,她在河岸上跑著追女孩的身體,直到她的身體被一棵倒在河中間的樹攔住,她才下河去把人撈了起來。
看女孩還有呼吸,夏梔把人拖著回老屋。害怕季沅這幾天還會回來,於是她把女孩的身體藏進了櫃子裡。
條件有限,夏梔只能給她喂河邊接的水。
想著只靠喝水維持生命也不是個辦法,於是她決定走到外面去尋求別人的幫助。
但這裡的農戶全都拆遷了,當初說要建的養生園也因為集團老總去世遲遲沒有動工。
放眼望去,夏梔只能看見一片空曠的土地。
其實這幾天她已經開始感到身體變得越來越虛弱,本來都已經放棄,但看見櫃子裡還有呼吸的女孩,她再次下定決心去找人。
但很明顯她高估了自己的狀態,獨自跋涉了很久,她走到那棵桑樹前的時候再也走不動了。
這棵樹是她外婆還在世的時候種的,她用盡最後的力氣走到樹前坐下,背靠著樹,感覺像小時候那樣靠在外婆懷裡。
她以為自己會灰飛煙滅,但沒有,而是慢慢變成了透明的形態。
雖說沒有直接消失,但現在她卻什麼也做不了。即使伸手拼命想抓住什麼,也只會直接穿過去。
回去後看著還在衣櫃裡的女孩,夏梔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愧疚,明明就只差一點。
大約又過了十天,她感覺連這個透明的形態都難以維持。
預感到這次好像必須要離開了,她提前飄到那顆桑樹下。
就這樣平靜地等待死亡,直到今晚,夏梔再次看見季沅開著車到房子前。
她當即心道不好,又有一個無辜的女孩要被殺害了。
但此刻的她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再去幫忙,一陣陣無力蔓延開來。
就這樣靠著樹坐在地上,她閉上眼睛不忍再看遠處發生了什麼。
但過了一會兒,她聽見了急促的警笛聲。
隔著遙遠的距離,她看見警車和救護車已經開到了老屋門口,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她希望那個女孩能夠得救。
一切都已經落幕,夏梔準備安心地告別這個世界,外婆的輕聲呼喚開始在耳邊回蕩,她平靜地想,終於能回家了。
一陣風吹來,劃過平坦的原野,輕輕撫過桑樹的枝葉,就像是世界在跟她揮手道別。
於是她也微笑著招手,用最後的時間和世界道別。
這片田野比莊玉蘭想象的還要寬闊,面前是一望無垠的大地,似乎永遠也開不出去。
車燈劃破漆黑的長夜,與此同時,車內氣氛莫名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