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記得當時尹燁霖一臉認真地說:“你真厲害啊,我感覺我讀到現在還是什麼都不會。”
莊玉蘭敲鍵盤的手一愣,轉頭看他,隨後有些不確定地問:“真的很厲害嗎?”
尹燁霖露出一個誠懇的表情:“真的啊,大學的作業用ai生成慣了,現在你要讓我完成一份稿件我都沒辦法。”
這種被肯定的感覺讓莊玉蘭感到特別陌生。她從小到大聽到的話都是貶低,說她不如這個,不如那個,她聽得都麻木了,甚至已經接受了自己就是一無是處的事實。
但尹燁霖的話讓她知道原來她也可以在別人眼裡是一個厲害的人。
她沉默了好久,然後突然開口,自顧自地講著。
“我從上大學開始就沒向我媽要過錢,學費和生活費都是我自己用兼職賺的錢和獎學金交的。”
尹燁霖沒玩手機,坐在一旁託著臉很認真地聽著,點點頭。
“鋼琴、油畫、唱歌,我都會一點,小時候也被老師被誇過有天賦。”
“我們公司現在幾個爆款影片的文稿都是我寫的,我一個人寫的。其他人寫的效果都沒我好。”
“所以…我這個人也沒那麼差是吧。”
尹燁霖嗯了一聲:“當然了,你很厲害,比我身邊很多人都厲害。”
聽見這句話後她藉口上廁所離開了,但其實在廁所靠著門突然哭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明明只需要一句話她就能很滿足,就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也有意義。但這麼多年,這句話也只有尹燁霖說出來。
除此之外,尹燁霖這個人身上沒有一點雜質,他極度坦誠又清澈,完全脫離了自負這個標簽。
他剛和莊玉蘭在一起的時候還特意讓莊玉蘭不要到處在外面說她是智性戀。莊玉蘭問他為什麼,他很認真地說:“你要跟我哥在一起說這話還行,跟我在一起人家會笑的,你智性戀,結果男朋友是我這頭豬。”
在莊玉蘭問他有沒有什麼愛好的時候,他也會很誠實地說:“沒有愛好,從小就什麼都沒學,我就這樣像野人一樣長大。”
說到寫東西,他也是真的覺得莊玉蘭能寫出那些文字很厲害。他說自己一寫東西筆就跟啞巴了一樣,有苦寫不出。
莊玉蘭知道不能在要求一個人這樣純粹的同時還要他理性睿智。
所以即使她清楚地知道尹燁霖幼稚單純又沒有擔當,但仍然願意和他相處下去。
想到這裡,她再次抬頭看向尹燁澤:“他誇我厲害。”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很認真地說:“我欸,莊玉蘭欸。一個那麼差勁的人,從來都是作為陪襯的人,一個哪裡都比不上別人,連自己的媽媽都覺得失望的人。居然會有人真心覺得她厲害。”
說完她感覺自己剛才的情緒有些激動了,迅速調整了一下,很快平靜下來。
聽她講完這些話,尹燁澤有些不解地看著她:“你的價值只取決於別人的評判?”
這話讓她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莊玉蘭想說她只是需要一點鼓勵,但最終也沒說出口。他們太不一樣了,比起莊玉蘭的感情用事,尹燁澤更注重一件事裡的邏輯。
況且可能在他眼裡,她確實沒什麼值得稱贊的地方。於是她只能搖搖頭,關門轉身走回房間。
躺在床上,她突然很想念睡眠這個功能,至少對她來說,有時候腦子裡有事情可以透過睡眠來暫時逃避。
沒法從窗簾緊閉的房間看到外面的天色變化,莊玉蘭只記得躺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在手機上看完了一本幾十萬字的小說,突然聽見敲門的聲音。
轉頭看了一眼,她有點不想去開門,假裝沒聽見。
但剛才還一臉正經地說自己下次會敲門的人直接開門快步走了進來。
聽見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莊玉蘭立馬閉上眼睛裝睡。
合著他說的下次會敲門是指敲了門就能隨便進來的意思。
她緊閉著眼在心裡祈禱尹燁澤不要檢查她發燙的手機。
但還沒來得及想清楚怎麼一裝到底,很突然的,她被一雙有力的手從床上輕易地抱起。
被尹燁澤抱在懷裡,莊玉蘭再也裝不下去了,嚇得睜大眼睛看他。
雖說做出了這樣輕浮的舉動,但尹燁澤的臉色依舊沉靜,抱著她一邊往外走一邊倉促地解釋:“抱歉,時間有限,我們先出發,路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