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玫被她看得實在別扭,嘶了一聲。無奈地說:“好吧好吧,你說喜歡就喜歡。”
“那你告訴他了嗎?”
顧玫理了一下她漂亮的長卷發,恢複成原來那個驕傲的神色:“怎麼可能,我死也不會讓他知道的。”
顧玫讓她把盒子開啟,莊玉蘭看見裡面放著一摞明信片,最底下的信封露出了一截。
“小玉蘭,拜託你把明信片拿起來翻給我看一下。”
莊玉蘭拿起一摞明信片,一張一張地翻,大部分都是各地景區的風景。翻到一張落日湖景時顧玫叫住她。
“對,就是這張最醜的,你幫我給他。”
莊玉蘭翻開了一下,明明很好看,甚至她覺得這種的風景是所有明信片裡最好看的。
天際被濃鬱的藍紫色浸染,湖水中倒映著夢幻的天空,雲層變幻交疊,湖面被飛鳥帶起漣漪。
但翻過來是顧玫寫的字:親愛的上司大人,在外地旅遊還能收到您的“親切”問候,我感激不盡呢,所以在許願的時候也幫您許了一個。
祝您孤獨終老,最好一輩子都守在你的辦公室工作到地老天荒,加班調休永遠纏上您。
最後還畫了一個倒著的笑臉來收尾。
看完莊玉蘭沉默了一下,轉頭看她:“你確定走這麼遠過來就是為了罵他幾句?”
顧玫揚起好看眉毛:“當然了,這個已經算輕的了,平時我罵得更髒。什麼死人老闆,蠢貨同事,來一個我罵一個來兩個我罵一雙。”
這麼一說,莊玉蘭表示理解,把剩下的明信片放在盒子的時候她突然問:“顧姐姐,那這封信寫的什麼?”
顧玫看著那封信,頓了片刻:“沒什麼,不是很重要。”
如果換作平時莊玉蘭都會尊重別人的決定,但她今天破天荒地問了一句:“既然喜歡為什麼不告訴他?”
這話讓顧玫的動作一頓,她看了莊玉蘭片刻才敷衍般說道:“為什麼喜歡就要讓別人知道,我自己藏在心裡不行嗎?”
莊玉蘭不依不饒:“你想讓他知道的,不然你不會再讓我陪你來給他送東西。我的意思是,你既然都已經回來了,為什麼不能把一切都告訴他…”
“我就是不想告訴他行了嗎?”
顧玫突然打斷莊玉蘭,語氣是罕見地帶著怒意。
她微微蹙眉看向莊玉蘭,像在看一個胡鬧的孩子般無奈:“我現在是一個死人,死人你知道嗎?摸不到東西,聞不到味道,別人看不見我,摸不著我。我現在告訴他了,然後呢?他知道一個死人曾經喜歡過他,然後呢?”
“莊玉蘭,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還有活過來的可能,還可以去彌補你所謂的遺憾。現在遺憾對我們來說就只能是遺憾了。”
平靜下來後後她帶著點自嘲,垂眼看著盒子裡的信封。
“我是喜歡他,從高中開始就喜歡了。當時高考完之後,我居然破天荒地寫了封情書。要送給他的時候我看見一個女生先我一步跟他表白了。”
“那個女生家境很好,比我好很多。我當時突然就覺得我手裡的信送不出去了。”
看見她略帶落寞的神色,莊玉蘭沒說話,坐在床邊靜靜傾聽著。
“我是外公帶大的,他當時身體也不好,那些年的積蓄只能勉強夠我讀大學的學費。我有什麼資格學人家去表白呢。要是他同意了,那我就是拖累他。要是沒同意,我又很丟臉。”
莊玉蘭有些不解地看著顧玫,因為在她眼裡,顧玫漂亮,有能力,性格好,在她心目中可以歸屬到優秀的人那一類。
但就是這樣優秀的人居然也會和她一樣有自卑的情緒。
“你讓我現在去給,然後呢?留下一封不明不白的情書,讓他琢磨不透。退一萬步來講,如果他喜歡我,那他拿到這封信又是什麼樣的心情,平白無故給人增添遺憾罷了。”
“那你自己呢?”莊玉蘭輕聲問她:“你第一次是因為害怕耽誤別人而沒有把信遞出去,第二次是因為害怕讓別人遺憾而沒有遞出去,那你呢?留著這一封早就寫好的信,你自己會不會有遺憾?”
沉默了良久,顧玫還是點點頭。
“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