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鶯也不知,他們對馮元是憐憫還是嫉妒。
她面上又帶了些無奈憂愁,還有些迫不得已:“孟縣不是有座山嘛,他在那山腳下有個莊子,還圍了片馬場,平日養些雞鴨鵝、牛啊羊啊馬甚麼的,小有家財。不過啊,我倒不擔心他還能追多遠,上月因為在花樓與人爭風吃醋,得罪了縣太爺家的小舅子,早晚得下大獄。若不是怕牽累,我幹嘛挺著這麼大的肚子往外跑呢。”
見這單婆婆被唬住了,綠鶯抿嘴偷笑,暗地裡又謝了謝楊婆婆,地瓜寶劍的故事也是極有用呢。
這廂,日夜兼程,馮元一行十幾人於天快破曉時抵達孟縣,與前幾日先來的一眾家丁匯合。
統共四十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可這孟縣雖說只是個小城,但也住著幾百戶人家呢,瞎子摸象一般挨家挨戶的房門敲下來,得敲到正月去。
問過人,德冒湊近,輕聲道:“老爺,客棧有兩家,咱們是分頭去還是一家一家去?”
“你去罷,領二十人,分頭去找,完事回到這裡跟爺匯合。”馮元沒動,只讓德冒自己去,說到底他是對那客棧不抱希望。他自詡不是兔子,那賤人不可能老實等在這孟縣守株待兔,若沒猜錯,不僅客棧,連這孟縣也是人去樓空的。
見老爺懨懨的,德冒也是能體會一些的,領命後便領著人竄出去。雖沒多大成算,可也不能過境而不搜,那就速戰速決。
一片朝陽下,馮元面沉如水,負著手立在人聲漸起的熙熙攘攘間,微微揚首,眯眼望去——頭頂各家店鋪招牌林立、幌子迎風招展。賭坊、麵館、成衣鋪、藥局、錢莊、染坊......
忽地,他目光一利,將視線退回幾寸,錐子一樣盯著那片被風吹得嘩嘩響的幌子上的大字——大興錢莊?
大興,總號在汴京,全國通存通兌,中原最大的錢莊。馮府所有店面的盈餘、平日嚼用的銀兩,都是存在這大興錢莊。馮元冷笑一聲,那賤人身上可是揣著銀票呢!
招呼餘下之人,分頭去往這縣城所有其他家非大興的錢莊,都要問一遍,誰知那賤人會不會從大興取出來銀子,再存往別家呢。
馮元抬起頭,冷冷瞥了眼面前的門臉,大步邁了進去。
不多時,他便灰頭土臉地退了出來,很顯然,一無所獲。掌櫃的說了:大興錢莊京城總號開出的銀票,確實日日都有人來兌,可沒他描述的大肚子美貌小娘子啊。
餘下去其他家銀莊打探的人也一一回轉,皆蔫巴巴垂頭。馮元心裡彷彿堵著一團燒焦的棉花,嗆鼻之氣找不到出口,在他五臟六腑中上躥下跳,煩躁得想殺人。
半晌,德冒也狼狽地返回,空手而歸。
“你說,她應該不是一人罷,出門在外不可能不用銀兩,難道是別人來兌的?”在心腹面前,馮元眉心聚成了鐵疙瘩。
要說一個沒見過世面的深宅女子,頭回出門,馮元先還擔心著她會不會被人騙被人賣被人害,可此時卻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她身旁跟著誰人?是男是女?想到一人,他忽地一窒,是吳清那個酸書生?
不對,那窮酸還在翰林院打雜呢。那是誰?表哥?倒沒聽說過,老家在大同呢,哪門子表哥會竄這麼遠來,到底是哪個姦夫?還是說......是去哪裡尋她的姦夫?賤人!馮元腦子亂了,心上如跑馬,甚麼亂七八糟的念頭都浮了起來,忍不住掐了掐眉心。
對於自家主子去錢莊打聽的做法,德冒表示不理解:“爺,小的不明白,即便是李姨娘來換過銀兩,咱們知道了也沒用啊。”關鍵是將人找到啊,那禍頭子就算去過天庭,知道了又有甚麼用。
馮元一愣,放下手,有些懊惱,果然關心則亂,做的都是無用功。
德冒想了想,“老爺,咱們讓這裡的縣太爺出人罷。”
“不可,沒私交,公事私用易留把柄。這樣,你拿幅畫,讓縣令招人臨摹一些,將尋人啟事貼在大街小巷,就說爺家裡的人被拐了,讓平日多加留意便是,畢竟咱們不能一直守在這裡。”
德冒一驚,他還真有些看不起那禍頭子,一個娘們還能昇天了?保不齊已經遭遇甚麼不測了呢。“不如讓那縣令爺派人罷,萬一李姨娘真被拐了......”
“她那樣的,不坑人就不錯了,還能被拐?”馮元氣不打一處來,將他耍得團團轉,哪是個省油的燈!
德冒拿著他的官階牙牌,去縣衙知會過,回來後,便見馮元躍躍欲試地調轉馬頭,吩咐道:“爺直覺,她已離了孟縣,走罷。”
這還有直覺呢?難道是情人之間的心有靈犀?
德冒搖搖頭,回頭吆喝一聲大家跟上,拍著鞭子叱喝著馬兒,緊緊追在馮元身後,一行人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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