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家夫妻忐忑地坐於床頭,心內如拱橋,先喜後戰兢,兩千兩銀子啊,莫說賣了他們三口,便是不賣他們,賺銀子還也是幾輩子也還不上的啊。
“那啥啊,菱兒啊,這可如何是好啊,本該跟貴人說讓寬限一些時日,可你瞧瞧,再寬限,就得寬限到下輩子啦,該咋辦啊?”
老實漢子早起時見綠鶯肯拔刀相助,哪想那麼多,這時才回過勁兒來,這麼多銀子,簡直一座金山啊,高利貸都借不來這麼多。
菱兒想了想,道:“姐姐她也知道咱家還不上這銀兩,可她還是義無反顧地幫了,便是沒打算要這個錢的。爹,娘,姐姐若不嫌我蠢笨,我想今後都跟著姐姐,照顧她伺候她,將來再伺候她的孩子,給她當嬤嬤,你們同意不?”
老兩口哪有反對的,應該的啊,結草銜環才是啊!
跟在秋雲身邊,望著這跟天邊兒一樣大的宅子,菱兒嚥了咽口水,雖不是大戶人家生的,也儘量將步子邁小些,唯恐因著粗魯丟綠鶯姐姐的臉。下人來來往往,往那瞅瞅,有個丫鬟,往這瞧瞧,有個粗僕,怎麼這馮府裡的人跟樹一樣多啊。
一路走走邁邁,過了大門小門方門圓門,老久才到了玲瓏院的正房。
立在門外,與姐姐咫尺之隔,菱兒忽地有些委屈。想哭,想撲進姐姐懷裡,訴說分別後的遭遇,有些話想對姐姐說,對爹孃都說不出口的話。爹爹說得不對,人是有善有惡,有重情有薄情,可姐姐卻不是個薄情的,她心裡一直惦記著自個兒呢,別問她為何曉得,她就是知道!她與姐姐心連著心。
秋雲打起簾子,菱兒鑽進屋,踢踢踏踏顛進了內室,眼裡堵著一泡淚,剛想朝綠鶯飛奔過去,一見她的大肚皮,頓時止住了。
“綠鶯姐姐,你的孩子幾個月了?”“姐姐,你怎麼跟小烏龜似的呀。”“姐姐,你一頓吃幾碗飯?”“姐姐,你的孩子竟會打拳?”“姐姐......”
早將那些掃興事飛到了爪哇國,小蜜蜂嗡嗡嗡,菱兒圍著綠鶯團團轉,不時離遠瞅瞅,不時貼近摸摸,瞧西洋景似的,一個勁兒問著那西瓜肚。
綠鶯也極高興,這是她的義妹,在這世上,除了過世的孃親,菱兒是頭一個對她好的人,不同於她欣賞喜愛的秋雲。她當初丫鬟身,菱兒對她的好,是無私的。此時秋雲呢,對她再是衷心再是貼心,那也是摻雜了主僕規矩、月銀賞賜這些雜俗之事。
半晌,說累了,菱兒才老實下來,認真道:“姐姐,你的錢我還不起,我欠你的情意下輩子下下輩子攢著還,你說好不好?還有哦,我不想走,你把我留下罷,我伺候你一輩子,你說好不好呀?”
見綠鶯不語,她撅撅嘴,晃肩膀扭身子,撒嬌道:“求求姐姐,求姐姐了,姐姐答應我嘛......”
七扭八晃的,簡直是扭股兒糖。綠鶯寵溺笑笑,問她:“銀子的事就算過去了,你莫要放心上。不過你來馮府當差,可跟家人交代了?好不容易脫了奴籍,將來嫁個普通百姓多好,你若做了馮府丫鬟,將來嫁個府裡當差的,孩子還是為奴,叔叔嬸嬸怎麼說?”
菱兒聽了這話有些不高興,才不嫁人呢,永遠都要跟姐姐在一起。氣咻咻嘟嘴哼道:“我爹孃說,嫁不嫁人無所謂,好好伺候你就行。我要一輩子當老姑娘!若是嫁人了,就得生孩子,哪能無時無刻伴在你身邊兒?哼,你要是逼我嫁人,我就去當姑子去!”
綠鶯無奈搖頭,小孩子家家的淨說傻話。
待馮元晚間祭祖家來,綠鶯與他說了菱兒一事,問他義妹可不可以暫居府中,莫要以奴才而論。
想了想,這小丫頭他倒是有印象,當初張軻騷擾綠鶯,便是她來報的訊,之後來往劉家時,也偶爾見過她幾回。既能照顧綠鶯起居,又能以故人身份話話家常,何樂而不為呢,便允了此事。
皆大歡喜。
七月下旬,又到了診脈的日子。
綠鶯的肚子每月都會有大夫來摸脈,瞧胎兒是否安好。
女子懷胎最是兇險,十個月裡的每一日都不可輕忽。侯府有坐家大夫,馮府卻沒有,應綠鶯的提議,故而每月來的人都是玄妙師傅。
玄妙是最知道自個兒肚皮隱秘的,之所以她能應付到如今這麼大的月份,這個小師傅功不可沒。
可這月來的卻是個生臉大夫,玄妙呢?老爺為何換大夫,難道是......懷疑了?
綠鶯全神戒備地盯著那老大夫,心內波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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