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鶯一怔,竟是個寡婦。難道這於家小姐曾以心相許過馮元,這才見她不順眼?端的是冤枉死她了,她只是個小妾啊,嫉妒也應該嫉妒馮太太罷。
與此同時,主桌上的老夫人也朝右邊那桌上的於雲掃了眼,朝孃家表妹於張氏問道:“雲兒就打算這樣,不再嫁了?”
於張氏心內打著九九,面上作難:“讓她去相看,她死活不依,估麼心裡啊,還是......”
聞言,老夫人心上便有些不快,面上依然笑呵呵,拍拍她的手將話打斷:“甚麼自個兒相看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們做父母的也要硬起來,甚麼都聽她的,連個兒女都沒有,這輩子打算孤獨終老?”
於老夫人也不是個不懂世故的,探過話後,曉得這事沒門,便不再糾纏,打算家去後好好跟女兒說道說道,莫要再一根筋了。
這時,下人來傳話,說是男席已撤,侯爺請老夫人攜著眾人去觀戲。如此,女席便撤了桌,一同去往靜水齋。
綠鶯籲出口沉氣,竟不知還有這一場消遣,硬著頭皮由春巧扶著,跟在眾人身後亦步亦趨。
靜水齋其實就是個開闊的四方院子,幾間廂房放著一眾兵器,平日供馮元疏鬆筋骨用。不過那也是在早年了,近些年戰事殆盡,他年紀漸長不免有些貪圖安逸,便在這功夫把式上有些懈怠,此院子便用來每年各位主子壽辰或平日老夫人觀戲用。
中間隔著一排屏風,分開男女席坐,女眷在這頭聽得清晰,男席的說笑聲粗狂飽滿。前方已搭好戲臺,置備的幾間廂房裡,名角兒和龍套正在上妝更衣。
綠鶯打量了眼女席,還是鋪著錦緞的圓桌,不過桌子略小,只能坐三人。分山尖樣擺的桌,打前頭是一桌,依次是兩桌,繼而是三桌,最後擺的四桌。這回就不似在正廳裡了,三桌高低分明,又有丫鬟提點。這裡簡直就是隨意落座,可又不能失禮鬧了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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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瞧見老夫人走到前頭那席,還回頭掃了幾眼,綠鶯不知她尋的是不是自個兒,仍是忍不住往揹人處躲了躲。
見老夫人終是回過頭落座,她才敢出來,想了想,不論如何,坐最後總不會得罪人,便坐在了第四排左邊的席面上。
心內有些高興,聽戲嘛,肯定比用膳自在,平時食不言,喜慶日子可算開了花,平日再是端莊之人也難免多嘮咕幾句。可在戲臺下,愛聽戲的不會說話,不愛聽的未免打攪旁人,也不會多言。她忍不住開始盼著,聽完戲就解脫啦,回去可要好好歇一歇,睡上一覺。
一聲窸窣,旁邊有人落了坐,綠鶯心想,可別是那個笑裡藏刀的白姨娘啊,一抬頭,卻一怔,竟是那個與馮元隔了兩表的小青梅?
來者不善!提起防備,她立起身,朝青梅一個福身:“表姑太太。”
見她落座,綠鶯忍不住腹誹,這時竟不嫌棄與奴婢平起平坐?聞著傳來的陣陣木芙蓉香氣,她心道,這表姑太太不僅身上繡的是木芙蓉,還用此花的薰香,端的是愛極了此花,可這性子可沒那潔白的花好看。
於雲端莊地入座,慢悠悠問道:“伺候我表哥多久了?”
與你何干?綠鶯輕聲回:“近一年半了。”
“原來是哪裡伺候的,是府裡丫鬟?”
“不是。”綠鶯抿嘴。
於雲眉頭一豎:“你是牛麼,趕一下動一步,主子問話好好回,原來是哪裡的?”
“表姑母,噤聲,戲要開始了。”
旁邊突然坐下一人,解圍道。
綠鶯一瞧,是大老爺的二女馮璇,連忙福了福,朝她感激一笑,馮璇不好意思地抿抿嘴,朝她靦腆地點點頭。
三人一桌,待女眷皆落座了,老夫人讓人去侯爺那頭回話。
第一齣戲是侯爺點的,荊軻刺秦王。
乒乒乓乓呼呼喝喝,許多膽小的小姐媳婦已然揪起帕子,捂嘴的捂嘴,遮眼的遮眼,若不是守著禮教,恨不得鑽桌底。戲臺唱和聲忽高忽低忽急忽緩,綠鶯也是個耗子膽兒,平日倒也能將她嚇上一嚇,只不過她是熟讀話本子的,這件史事都能倒背如流,再加上懷孕嗜睡,此時正是正午,平日該歇午覺的時候竟要忍著那臉上粉畫和咿咿呀呀,困得不行。
頭剛歪一歪,還沒等她正回身來,便聽咔吧一聲,似是凳腿斷裂,她順勢往地上摔去。身邊的馮璇和身後的春巧都在看著戲臺,這一個寸勁兒眾人誰都沒回過神,綠鶯明知兇險,可又無能為力,閉上眼,傾著身子咚地一聲落了地。
“姨娘——”
“李氏!”
綠鶯昏過去前,忍著肚子的抽疼和小褲的潮溼,只聞見幾聲驚呼和於雲得逞的笑,以及馮元翻飛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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