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陽斜撒的青石巷裡,許梔抱著錦盒,一下子被面前人的模樣給迷惑住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你這腿,”殷霽珩目光掃過她裙襬膝蓋處,“怎麼弄的?”
許梔下意識後退半步,膝蓋骨發疼,沒站穩,後腰抵上了爬滿青苔的磚牆:“不是什麼大事,不小心撞了一下罷了。”
殷霽珩搖了搖頭,蹲下身來,抬手就往她膝蓋處按上去。
“別——嘶!”許梔兩手騰不出空,壓根沒法阻止他,下意識地驚叫出聲來。
殷霽珩皺眉,無奈的唇角上揚,抬眼看她:“不小心?沒事兒?”
許梔有些心虛地扭開腦袋,一言不發。
總不能說,她剛剛被自己的親兒子踹了一腳所以有點瘸腿吧?
“這樣,今日我恰好有空,你先前不是說請我吃飯嗎?現在就去吧。”他話音一落扭頭就要走,被身後人連連叫住。
“殷公子稍等!”許梔端著錦盒一下朝他走近,差點膝蓋一疼栽到他懷裡,還好她及時扶了一下青石牆。
她頗有些為難地說:“我得了長公主的令來替她取些東西,眼下時間也有些耽擱了,還得趕緊回去呢。”
“哦對,抱歉是我疏忽了。”殷霽珩忽然屈指抵唇,一聲清越哨音驟然響徹街頭街尾。
一個玄衣男人瞬間鑽出,似鬼影一樣瞬間閃現,肩頭還落著幾片白色的玉蘭花瓣。
許梔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嚇了一跳,一對上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就一陣毛骨悚然,肩頭的玉蘭花實在和他不符……等等,玉蘭花?
許梔扭頭看向街角,似乎是剛剛她路過的一個死衚衕裡的玉蘭,難道夜風剛剛一直跟著她嗎?
“夜風,”殷霽珩指尖點了點錦盒,“送去大長公主殿裡,就說許姑娘被本王……”尾音在舌尖轉了個彎,“被本公子扣下了。”
許梔壓根來不及阻攔,懷中一空,夜風已抱著錦盒躍上屋簷,轉瞬消失在重重飛簷之後,只有幾片白玉蘭花緩緩落下。
“如何?”殷霽珩朝她伸出手,露出得逞的笑來,“現在能賞臉了?”
……
醉仙樓雅間,薰香縈繞,美酒佳餚盛在白玉盤中,顯得色澤鮮亮,看著十分可口。
岸邊掛著幾個精美書扇畫作,皆是贗品。
“前朝吳俊逸的《秋山落葉圖》,”殷霽珩一眼掃過,忽然端著酒杯開口,“山石皴法似斧劈刀削,可對?”
許梔執筷的手一頓,不由得驚喜抬頭:“殷公子也懂南派山水?”
“略知一二,”他袖中滑出一卷畫軸,“你且看這《趙夢載夜宴圖》……”
茶煙嫋嫋,窗外行人熙攘,天色漸漸陰沉。
許梔聽著他細數歷代畫師筆法,驚覺他所有看法都與她心間想法如出一轍,恍惚間回想起讀書時候被她翻舊了的《歷代名畫鑑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