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桌邊一陣無聲,只有雲不亦還在若無其事地喝著酒。
水修士瞧著舜一句問罷又悶聲不響,也不出緣由,只覺跟這人聊實在沒勁。酒喝到現在也算夠了,她不願再陪這老先生一樣沉悶的皇子乾坐著,毫無形象地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朝白衣青年隨便甩了甩手:“姐姐我困了,你們兩個可別喝得……”
她剛到這裡忽然神色一整,轉頭盯住了大門,低聲警示道:“有人闖進來了,是個水系的。”
經她這聲提醒,其餘二人也都反應過來,瞬間將目光聚到了正殿大門。門外原是一片白茫茫的雪色,不多時,果然有道似水線般的漆黑波紋附在雪地上急速湧來,快進入光明區域內時卻又忽然停住,微微一顫,顯出個披著夜行衣的蒙面者。
舜覺得那人身形打扮都像極了曾偷襲過自己的影刺客,但菱既然了是水系,自不會出錯……他正盯著停在遠處的黑影出神,水修士卻從熟悉的神力波動中認出了對方,不由迎上前幾步訝然呼道:“是你?這大晚上的,你莫名其妙跑這兒來做什麼?”
來者似乎是個熟人,雲不亦卻還是緊攥著桌底那柄隨身短劍,眯起眼睛盯著那人緩緩走到門前,扯開蒙面巾,露出帶有長長刀痕的側臉,才終於鬆開手,彷彿無事發生般重新端起瓷杯往裡添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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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太子殿下……”闖入者一進大殿,未來得及回答菱的質詢,先躬身向皇子行了禮,隨即定在那兒不動了。他身上沾了不少雪花,被殿內滾滾熱氣一烘便化成了水,溼噠噠的衣服緊貼在身上,看著稍顯狼狽。
舜面無表情地端坐著沒有回應,心下卻疑竇暗生。這名男子他自然認識,正是玉茗身邊那個貼身護衛——墨。雖他跟玉茗在大朝議之後關係算是有所緩和,但玉王府和他這太子東宮可從沒過任何來往。如今夜色已深,再看對方這身黑衣打扮,實在不像是有好事登門的樣子……
皇子斜睨著手中的瓷杯,就是不願搭理對方,水修士可沒那麼多顧慮。
她是玉茗的遠房表姐,怎麼也是自家人,瞧見眼前男子彎著腰不敢輕動,先隨手一揮,將他衣服上沾著的冰水盡數吸走,才輕笑著把他扶了起來:“這又不是朝堂,用不著這些俗氣禮數。吧,到這兒幹嘛來了?總不會,是來請我去王府飲酒賞雪的吧?”
這看似普通的一句問話,卻讓黑衣侍衛只能面露出一絲尷尬表情。他和菱曾同在玉王府中隨王妃殿下修行,但自從十年前發生了那件事,女修士就和玉王大鬧了一場,負氣離京再也未歸,如今這關係,也真算不上多親近了……
他搖了搖頭,正想回話,雲不亦反倒先拍手笑了出來:“去王府賞雪?妙極了,帶上我一個!我可不知玉王爺還有這般雅興,若不去捧場,豈不是枉費了他這番心意!”
他頗帶了幾分譏諷的話讓墨頓時面色一沉,抿了抿嘴似想反駁,卻又好像不知該怎麼開口,最終一言未語,依著菱的手勢朝中央方桌挪了幾步,跪坐在下首位。
舜看他還真坐了下來,心中有些不喜。但此人畢竟是玉茗的親近心腹,他愛惜兄弟情誼,也不能鬧得太僵,便又抬頭朝大門外掃了一眼,見再無動靜才收回目光隨口問道:“你深夜來此,所為何事?”
墨聽他詢問也不抬頭,直盯著桌案下方的羊毛軟墊輕聲回道:“王妃殿下遣我來,是有要事稟報太子殿下……”又頓了頓,直白道:“事關機密,只怕不能與外人。”
白衣密探自知他言中之意,卻也毫不在乎,心中止不住暗笑,這京城內還有什麼能瞞過皇家密探和聖塔的巡查者麼?
他眼見如此,索性哈哈一笑站起了身,將短劍往寬袍裡一藏,朝皇子拱手道:“殿下,今夜有佳人相伴共賞飛雪,喝得真過癮,咱們改再聊,雲不亦告辭了。”
他拂起袖袍對女修士躬身道別,轉頭將那大木櫃一合一扣往背後一紮,又順手從桌上勾來瓶酒,灌了兩口,斜背木櫃朗笑著踏門而去。
舜目送他的身影沒入飛雪,直到殿外悠悠迴盪的笑聲匿去,才朝黑衣侍衛點頭示意:“吧。”
墨再度躬身,用仿若耳語的聲音喃喃道:“王府內最近出了些異樣,王妃殿下一籌莫展,於是派我前來,想求您拿個主意……”
“異樣?”皇子尚未應聲,水修士先露了驚容,斂著長裙重又坐回桌邊,直盯著對方眼睛追問,“王府裡出了什麼事?”
黑衣侍衛仍舊低著頭,默想了一會兒才回道:“這事來,也有些時日了……月初時,王爺帶著殿下閉關修行,本以為幾就會出來,誰想直到現在還是動靜全無,連王妃殿下也有些不安……
“後來,王府內又突然大變樣,少了許多家丁僕從,卻多了些不認識的黑衣兵士。我找人問過,都那些僕從是被辭湍,但王爺不在,凡事總要先問問王妃的意見,可也從沒見有人來提起……”
聽著他娓娓道來,皇子和水修士不由對視了一眼,各有思量。此事乍看之下的確透著古怪,但玉王向來是個我行我素之人,也不準就是他暗中授意……更何況,這點區區事,有必要甘冒大不韙的風險,深夜潛入太子東宮來求助嗎!?
舜覺得其中多半還有隱情,不置可否。菱倒有些心急,她已久未回玉王府,雖然嘴硬不,但心中又如何沒時常掛念起,立刻緊跟著追問:“王妃殿下就為這個叫你過來的?”
墨搖了搖頭道:“這點事又怎敢來打擾太子殿下,只不過,最近幾王府內忽然傳起了流言,讓人極是不安……我前日巡視府中,就親耳聽到有人私下暗傳,是,是……”
“傳了什麼?”他久久不出下文,引得舜也忍不住出聲相詢。
黑衣侍衛又抿了抿嘴,終於下定決心,直起身來正視著皇子,一字一頓道:“是,王爺他……他已經瘋了!”
“你什麼!?”
此話直如平地驚雷,震得兩人一時錯愕,相顧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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