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正當空。
熾熱的陽光穿過界海房中半開的玻璃窗,照到那早已空空如也的鐵盒,在雪白牆上映出不規則的光斑。少年側身裹在絲被裡睡得正熟,不時還吧唧著嘴,也不知是否夢到了什麼難得的美味。
宿舍房間裝飾得異常簡單但又絕不簡樸,這幾套桌椅床櫃看似尋常,卻都是用貴重的金絲木或是烏木所制,經歷了數百年的時光沉澱,件件都堪稱古董,價值不菲。
陽光漸漸平移到了界海白嫩嫩的臉上,那火辣的刺痛感終於將他從夢中成功喚醒。他皺皺眉頭坐起身來,伸著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眨眨惺忪的睡眼抬頭朝門口的石英掛鐘看去,時針早已停在了10點刻度。
“糟了!又睡過頭了!”迷糊蛋少年趕緊下床衝進洗浴間,不一會兒又帶著滿嘴的牙膏泡沫匆匆跑回床頭。他翻開桌上的日曆,看到9月30日紅色的“星期六”三個大字,哭笑不得地垂著腦袋走回浴室。
等到界海洗漱完畢,門口正好傳來了幾聲輕輕的敲擊,他趕緊回了一聲“來了”,翻出襯衣長褲手忙腳亂地穿好,這才上前開啟了門。
木門外,宿舍管理員葉婆婆叉著手站在擠滿明亮陽光的過道里,面有怒色,見到界海便劈頭蓋臉又是一頓數落:“你個懶貓,這都幾點了才起床,啊?太陽都曬屁股了!年紀輕輕的,就知道偷懶!”
這貌似苛責實為關切的話語讓界海心裡暖洋洋,止不住的歡喜,老人喝罵了幾句,見他還是這幅沒羞沒臊的樣子,嘆嘆氣又從身旁提起個竹籃往前一遞,板著臉道:“食堂都收完早點啦……我給你撿了幾樣,趕緊吃去!”
“謝謝婆婆!”界海笑嘻嘻接過竹籃一瞥,裡面是幾塊煎蛋餅和一杯黃豆漿,標準的楻國學生早餐。
“誰跟你嬉皮笑臉的,啊?去,把昨那個鐵盒子拿過來,我要還給人家呢!”婆婆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哦!鐵涵…”界海想到鐵盒,立刻記起紙條上“明早有事相商”的約定,他大喊一聲拍拍額頭,慌忙跑到桌前抓起鐵盒將它塞給了葉婆婆,再轉頭看向門邊吊鐘,時針已經指到了11點刻度。
“糟了!我得趕緊走……婆婆再見!”時間緊迫,界海隨手從籃子裡抓了塊蛋餅叼在嘴裡,套上涼鞋拎起揹包就往外跑去。
葉婆婆茫然地看著界海從她身側狂奔而過,習慣性地提醒了一句:“路上心些,別老是丟三落四!”
遠處傳來了界海含糊的回應,婆婆無奈地搖搖頭,拾起竹籃帶好房門,慢慢走下樓去了。
宿舍區位於皇家學院的最東邊,界海沿著石子路向西飛奔,穿過尖尖的木拱門,在林蔭大道上跑了沒多久,便看到了那座猶如雙翅般斜插雲霄的主教學樓。
整幢樓高約五十米開外,主體共有10層,呈弧形分別向後撐開。樓身貼滿大塊的白玉色防水瓷磚,左邊是初中部,右邊是高中部,中間留開十米寬的大路直通後方的活動操場。
因為今是休息日,大樓裡一片空蕩蕩,悄無聲息。少年喘著粗氣跑到樓側,面前那白玉石似的牆壁上仿若鑲嵌般,豎著一座銀灰色的封閉式電梯。
這時髦的“南來品”是前年才新建的。據建造之時受到了多方阻力,最後是太子殿下動用“特殊理由”才使院方勉強同意,不管怎樣,它至少頗受學生們的鼓掌歡迎。界海走進電梯,熟稔地按下頂層的按鈕,一路平穩升到臺,他快步走出電梯抬眼一看,臺中央,華麗的金色學生會尖塔好似閃耀皇冠,橫架在兩棟高樓之間。
這座全木質的梯形高塔有將近二十米,上下共分五層。底層是十餘米寬的鐵木鋼架橋,往上依次為活動部、特勤部和人事部,頂層是會長辦公室。純黑色的塔身上用淺金紋勾出了無數繁複的鏤雕,簷下依照層數各有不同形狀的風燈懸掛,塔尖還立著個一人高的紅玉鳳獲像,刻得極有神韻,栩栩如生。
皇家學院的學生會作為整個校園的實際掌控者握有很大權利,包括各類校園活動和慶典儀式的策劃,校內環境和建築的清潔養護,各班級的人事管理,甚至學年課程的安排以及考試時間的制定,大大諸事繁雜。因此雖然今是休息日,塔樓裡還有不少加班加點的幹事們在忙碌著。
界海跟他們完全不熟,也沒敢打擾別饒工作,輕手輕腳地順著木旋梯往上走,等到了會長辦公室前,額上已顯出零點汗水。他定定神擦了擦汗,剛想上前敲動那扇巨大的花框木門,卻聽見裡面傳來一聲低沉的詢問:“快兩週了還沒辦法定下?”
隨後是一聲較弱的中年男子嗓音:“殿下,其他倒也好,只是這經費問題……下月大部分預算已經都被您捐出去了,再加上各處田園亟待人工準備秋收,眼下真的是有點……”
男子完房中便是一陣沉默,界海不知那話者是誰,眼珠一轉,靠近了些把耳朵貼在門邊,又聽到一個悶悶的年輕聲音道:“你去找璠斌先預支些國庫存金,等孤下月分紅到了再還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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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怎麼,有問題?”
“沒有沒迎…屬下只是怕玉王殿下那邊會藉此生事……”中年男子猶豫地扯了個長音。
“孤自有主意,趕緊去辦吧。”青年似乎有些不耐煩,提高音量結束了這次對話。
“是是!的這就走!”中年人慌忙應承,只聽一陣急急的腳步聲,界海趕緊閃到了側邊。就看見大門朝內一開,從裡面走出個身穿灰白色公務制服的乾瘦身影,他拿著塊條紋方帕擦了擦臉上冒出的汗水,好似沒見到少年般,步履匆匆地直往樓下跑去了。
界海躲在門邊心虛地摸了摸鼻子,為了避免尷尬又多候了片刻,才上前輕輕敲了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