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地下酒窖溫度仍是不夠,源源不斷的冰塊運到瓦西爾的府上,仍是抵不過盛夏幹燥煩悶的氣候,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冰塊能成功抵達。
瓦西爾穿著他們初次相見的那件聖袍,跪在地上,手指觸碰德魯瑟的臉頰。
“仁慈的天主,讓他聽到我的挽留,在通往天堂的道路上,允許他慢些走吧!”
滿是冰塊的酒窖氣溫接近零度,瓦西爾臉色蒼白,撥出去的熱氣一碰到德魯瑟便散開,他抬起的手懸在半空,鼻翼微微翕動。
“德魯瑟,我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瓦西爾不知道德魯瑟能堅持多久,更不知道自己在接下來的十天要怎樣度過。
“德魯瑟,沒有你的日子,我再一次體會了。可這一次,連幻想你破窗而入的勇氣都沒了……”
普斯隻身闖入地下酒窖,這裡的冷氣不禁讓他瑟縮一下,他不知道瓦西爾如何忍受下去的。
“先生,您該休息了。”
在普斯眼中,瓦西爾已經形如枯槁,甚至比他生病時氣息更加微弱。如果持續下去,瓦西爾堅持不到婚禮。
“普斯,你還真是不聽話,總是肆無忌憚地違揹我的命令……”
“先生,您想替德魯瑟報仇的話,起碼要堅持到婚禮。”
“哼,連你也嘲諷我?”
普斯強硬地扯起跪在地上的神父,抓住他的兩隻手腕。
“放開!普斯,滾開……不許碰我,滾啊……”
普斯的下腹結結實實捱了兩腳,他將人扛起,撤出冰冷的酒窖。
“普斯,你想先一步死嗎?放開!”
“先生,希爾很擔心您。”
聽到“希爾”的名字,瓦西爾一瞬間無力地放下揮舞的拳頭。
明明是德魯瑟留下的孩子,偏偏和他出奇的相似……
“普斯……希爾今後的一切,你來負責。”
如出一轍的話,普斯卻不想應下,兩人誰都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普斯將瓦西爾送回房間,將他放在床上。隨後他將頭一歪,扯開話題,“公主嘗試逃出宮,被守衛發現,國王很生氣,將她囚禁起來,婚禮也被提前三天舉行。”
瓦西爾對此無動於衷,他低垂著腦袋,活動下僵硬的手指,命令道:“普斯,拿來紙筆。”
普斯將厚厚的牛皮紙攤在床上,心情沉重地將鋼筆遞給瓦西爾。
瓦西爾的財富,土地、牧場、工廠、宅子……他細無巨細地羅列清楚,將資産總額的三分之一劃給希爾,三分之一捐給德魯瑟所在的工會,餘下部分的一半成立一個撫慰退役或是傷殘軍人的組織,剩下的一半留給伊萬娜母子倆傍身。
十幾分鐘後,瓦西爾將滿是墨水的牛皮紙遞給普斯,“將它保管好,在我死後立刻公開出去,最好立馬找個知名的專業律師,免得發生什麼變故。”
沉厚的牛皮紙上,一項項細心囑託,最終彙成一句簡單直白的話。
德魯瑟,我愛你。
一週後,舉國歡慶的婚禮正式舉行。早在太陽升起時,一輛輛綴滿鮮花的遊行車載著樂手們,如鼓手、小號手、薩克斯手等,緩緩駛入民眾大街。這是戰爭結束後民眾唯一的歡慶活動,熱鬧的人群不停攢動著,迎著飄飛的彩帶和氣球,他們歡呼雀躍地招手。
首輛車上的瓦西爾懷揣著心事,周身歡樂的氣氛並不能改變他內心深處的絕望和悲痛。
終於,花車巡遊結束,瓦西爾按照要求換乘馬車駛入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