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西爾轉過頭,感受著手掌上逐漸傳開的溫度,眼中倒映出德魯瑟認真的神色,喉頭發緊。
他突然想起兒時在教堂內參加的一場婚禮,那對新人,在加冕環節時,男方無比鄭重的保證。
那時對於新娘如痴如醉的表情,他的內心是鄙夷的,人從來不是長情的動物,男人更不可能。
可不久,他便遇到了八歲的德魯瑟,一個笨拙卻真誠的家夥。
瓦西爾卻並不打算收回那些話,在那麼多男人中,只有他,瓦西爾,生來就不是一般人。他選擇做一個長情的男人,一輩子不背叛自己的愛人。
“德魯瑟,我相信你,所以請你在遇到困難時,第一時間想起我。”
“我會的。”
馬車已經有條不紊地行駛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寬大舒適的車廂座椅緩解了許多顛簸,當然,其中也有馬車夫嫻熟的駕車技術。
瓦西爾將教堂那一本完整標註的書放在桌前,找到那日的折印後攤開,手指劃過開頭第一句話。
德魯瑟抱著揹包,好奇張望。他雖然不是一個喜歡看書的家夥,可馬車上的時光有些漫長,總要做些什麼消磨掉。
瓦西爾察覺他的視線後,將書重新翻開至第一頁,用力撕開,在德魯瑟驚訝的目光中,一本厚書變成了兩半。
瓦西爾將前半部分掉轉方向,遞了過去,“這本書,你會喜歡的,是個驚世駭俗的家夥寫的。”
“非常感謝!可你的書這樣不就破損了嗎?”
“書是拿來給人看的,既然這樣,它的形式並不算重要。”
瓦西爾始終不明白貴族裡裝高調的一些人,將偉大的作品收集起來,束之高臺,未曾碰過,卻以“愛惜”的名頭掩蓋自己的迂腐和無知。
德魯瑟似懂非懂地點頭接過,時至今日,他都沒怎麼和書本打過交道。
上學時,所有老師都稱呼他為呆頭鵝,認為他以後只會做些出笨力氣的活計。他亦不放在心上,到最後,只認識些許字,如今單手捧著半本書來細細拼讀,模樣實在有些滑稽。
瓦西爾餘光中解讀出他的窘迫,放下屬於自己的半本書,拿過另一半,放在桌上,藉助標註,出聲讀了出來,並在每讀完一段加上自己的理解。
德魯瑟匆忙豎起耳朵,活絡頭腦。
“至今一切社會的歷史都是階級鬥爭的歷史。”
瓦西爾接著念下去,德魯瑟卻聽不進去了,腦海中回蕩著那句至臻名言。
階級鬥爭!是了,國家早早設定的階級是底層平民困苦的根源。
“自由民和奴隸、貴族和平民、領主和農奴、行會師傅和幫工,一句話,壓迫者和被壓迫者,始終處於相互對立的地位,進行不斷的、有時隱蔽有時公開的鬥爭,而每一次鬥爭的結局都是整個社會受到革命改造或者鬥爭的各階級同歸於盡。”
德魯瑟吃驚雙耳所聽到的,內心為之一顫。一時間,腦海中回憶起太多似曾相識的畫面,那些關於壓迫者和被壓迫者的畫面……
他卻未曾見過書中所說的鬥爭,更別提參與。德魯瑟鬥膽冒出一個臨時的想法,關於國家的階級鬥爭,他要想盡辦法參與其中。
瓦西爾唸完第一章節後停了下來,他抬頭看向始終全神貫注的德魯瑟,對於他的吃驚,他毫不意外。
“德魯瑟,你體悟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