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言現在坐在她對面哭，那她應該和誰去哭？
衛子言還有自己這個媽，有個口口聲聲堂而皇之說愛他在乎他的男人。自己有什麼？過去的這二十八年來，自己到底還剩下什麼？
衛秀霞渾身顫抖，彷彿再次跌進看不到盡頭的深淵。她動動唇，蒼老的面容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對著坐在自己面前的親生兒子，像是看待一位至生至疏的陌生人。
她說：“是。”
複又重重點頭，“你說的對。”
衛子言看著母親淡漠地轉身而去的背影，堵在胸口的痛阻斷呼吸一般。他手裡握著杯子，抖得厲害，卻又覺得口渴，眼淚像雨水一樣滴滴答答落個沒完，他覺得自己是淚水流的太多，所以才會這麼渴。
舉著杯子，哆哆嗦嗦喝水，手卻一滑，玻璃杯磕在桌邊，又跌撞著掉在地上，嘩啦一響摔個粉碎。他愣了一下，像是終於回了神，彎下腰去撿滿地的玻璃碎片。
聞訊而來的餐廳服務人員眼看著他捏住一塊玻璃碎片猛地一把攥進掌心，嚇得倒吸一口冷氣，驚叫一聲扔掉手裡的清理工具跑上前來掰他的手。
“先生，先生，您鬆手……”
血一瞬間從指縫蔓延，取代了前一刻的淚水，洋洋灑灑落到地上。
周維清坐在車裡看著衛秀霞離開餐廳的身影，便下了車重新回來。這時剛走近，看著衛子言一手的血，滿臉的淚，還有那雙無神又呆滯的眸子，沖過去，推開人群，抱著他就往外走。
在醫院包紮了傷口，衛子言自始至終不肯開口說一句話。周維清看他失魂落魄白著一張臉，分不清他到底是傷心還是抑鬱症再次發作。
周維清想不通，為什麼每一次在衛子言受到傷害的時候自己總是不能第一時間出現，不能第一時間護住他？
他不知道衛秀霞說了什麼，可他卻能感覺到衛子言的情緒陷入了空洞的絕望，整個人如同剛才那個跌碎在地的玻璃杯，一片一片，粘都粘不起來。
“阿言。”周維清找到一個僻靜角落，將車子停好。
衛子言眨了眨眼，動動眼珠，把落在窗外的虛空視線拉回，寂寂落在空調出風口。“嗯。”
周維清轉過身體，面向他，“你還好嗎？”
靜默在空氣流淌，衛子言長久的沉默，將胸口緊緊憋作一團的氣撥出，腹部似乎也是岔了口氣，依舊在隱隱作痛，他卻渾然不覺。“阿清，我不太好。”
頓了頓，又輕輕呼吸，“但你不要太擔心，這跟你沒有任何關系，我把事情想通，想開，慢慢就會好了。”
“她跟你說什麼了？”周維清撫摸他臉頰，動作輕柔。
“她說，”衛子言側過頭來，再次把母親的一番話細細咀嚼、體味，而後眸子黯淡，聲調平緩，“以後母子不見。”
周維清指尖凝滯，去握他的手，始覺冰涼一片。
“阿清，其實沒關系。”他又開口，聲音卻比語言更顯落寞，“這麼多年，只有我放不下她，她早就放棄我了。直到如今，我們互相放過，我也能給她清淨。”
周維清去抱衛子言，落落無聲的心疼埋進心底，言語在此刻顯得蒼白匱乏，他知道，從今以後，衛子言只有自己了。
陪著他，守著他，護著他。
衛子言心裡有千言萬語說出口的也不過寥寥數語，這些被他默默擱置在心底的情深意重，除了自己和葉歡怡，以後就再也沒有人會仔細聆聽了。
衛子言和他的母親，終究成了一條透明的鋼琴線，懸在半空，看不見，卻輕而易舉就能割掉命脈。
“我已經讓丁助理把影片送到警察手裡了。”周維清在衛子言耳邊輕輕道。“阿言，你還有我。以後我陪著你，我來好好愛你。”
【??作者有話說】
日常更新～
今天審核肯定不會被卡了，高興！
感謝所有喜歡的寶子們(??)
